吴邪看了一下手表,摇头道:“离退潮还有六个小时,时机不对。我们刚才体力消耗的非常厉害,又一点也没有进食,状态非常不好,这个时候应该好好休息,等一下我们出去了之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说不定上面的船已经开走了,如果没体力,出去了又淹死,那太亏了。”
胖子本来积极性很高,听他这一分析,也只能歇了心思,挠了挠头,郁闷无比:“他娘的还要等?那行,我先睡会儿,什么时候开工了什么时候叫我。”
吴邪应了一声,回头迅速搜寻一圈,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石盘下面的少女,她微微仰着头,一头柔顺的青丝拢在背后,露出半张雪白侧脸,下颌弧度流畅美好,看起来竟是格外的沉静。他下意识就迈开了脚步走到她的面前,“在看什么?”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妥当,人家分明是在想事情,他想都不想就上去打扰,实在是失礼得很。正左右为难,却见少女突然抬手一指,“看他。”
吴邪顺着婠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天宫模型正中盘坐着的干尸。
他大惑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婠婠沉默了一晌,突然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啊,其实我跟他并没什么差别。不过以前他比我幸运多了,我被锁在棺材里不得自由,可他却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真让人讨厌极了。”
少女娇俏天真的模样看得吴邪又好笑又辛酸,他心想,你跟这具干尸才不一样,你比他可好看多了,也更让人喜欢。“你说以前,那是不是还有现在?”
“是啊。现在跟以前就不一样了,现在我比他可要幸运多了。”
吴邪心里一动,“哦,怎么说?”
少女盯着他,并未将目光收回,“因为我就要出去啦,而他,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注定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底下腐朽!这才是他的命运。他们,是不一样的。
“吴邪,你说,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过去那么执着?”她缓缓侧过头看向他,苍白的脸在这昏黄的光线映衬下多了一分暖色,目光潋滟,看起来与所有鲜活的普通女孩并没什么差别,“明明已经看到了结局,明明知道必然是不好的回忆,为何还要继续寻找?顺其自然地忘掉,不是更好的选择吗?”显然,方才跟小哥的谈话,她并不是全然没有听到。
吴邪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即使相识至今还十分短暂,可她已经足够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天真、纯然、不谙世事的姑娘,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竟隐隐让人觉得有几分凄婉的错觉。但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让他无法敷衍,他思索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相比想起那些已经发生过了的糟糕的回忆,对未知的恐惧与对未来的迷茫更加让人无法忍受。好奇也是人类的天性。”他突然想起这姑娘曾经透露的,对自己过去的遗忘,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他忍不住问她,“你呢?换成是你,失去了记忆,你会怎么做?”
少女沉默了一会,蓦地展颜一笑,如雨后初霁,阳光穿透云雾,一树花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带着年少的女孩特有的俏皮与自信,“我只忘记我想忘的!”
“过去的都已成了过去,而我只需向前看就好了。”
倚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男子蓦然抬首,淡然无波的目光撞进了那一片盈盈水光之中,微微一动,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的右手收紧又松开,再阖上时,又如微风拂过水面,一派淡然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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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的逃出古墓计划本来是很完美的,奈何他到底是个纸上谈兵的,根本没有经验,忽略了一个大前提。这是海底古墓,墓室里的宝顶却不是拱顶,而是平顶,平顶的抗压性不如拱顶,墓室主人敢在海底建造平顶宝顶,自然不会毫无补救措施。
胖子在敲掉了墓室宝顶最外层的白膏土后,这个问题就暴露了出来。白膏土里是错落有致的青砖,缝隙之间全部用铁水浇死,且按照推断,这样的结构恐怕不止一层,哪怕胖子再力大无穷,想要用他的血肉之躯凿开这宝顶,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眼看生机就断绝在眼前,一步之遥,却是阴阳相隔,换谁都不能无所谓地说自己真的不在意死亡。对死亡心存敬畏也是人类的本能之一,谁都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