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恼怒,她气呼呼地抬眼瞪着小哥,漆黑的眸子比这一片暗色还要浓重三分,却又更加明亮,她几乎是毫不客气地迁怒于他,“为何现在才来救我?那些虫子分明都惧怕你。”明明是理直气壮,语气里却有着浓浓的委屈,可怜得很,教人不忍心苛责她。
小哥沉默以对,无言地帮她赶跑一只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她背上的小蚰蜒。
这下婠婠连脾气都没有了,抿着薄薄的嘴唇,只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
小哥眸中微澜渐起,转瞬又是一片平静,语气淡然地开口说道:“走吧。”
婠婠不动,问道:“去往何处?”
他别开眼,看向已陷入无边黑暗与寂静的走廊,“离开这里。”
他说的是离开这里,却不是去和吴邪他们汇合,婠婠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点细微的区别,微微皱起眉头,“不去找吴邪么?”
“这里处处都是机关,你找不到他。”许久沉默之后,小哥微垂眼睑,淡淡地陈述着事实,“来时的路已经被切断,如今只能去主陵另寻出路。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去云顶天宫,你们总会见到。”
“那若是他死了呢?若是我注定与他失之交臂了呢?”婠婠缓缓眨了眨眼睛,眼底深沉如墨,语气天真又放肆,“若是如此,你又将如何安置我?你知道的,我可不愿意在这种鬼地方永生永世地待下去。”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婠婠有些惊讶于他对吴邪的信心,不过她并不想反驳,因为她也不希望吴邪就此死去。只是,她也并没打算那么容易就放过小哥,执着地追问道:“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会送你离开……”黑暗之中,他平静无澜的目光定定看着她,“只要我活着。”
婠婠眉眼弯弯,粲然一笑,“那好,可不许耍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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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对此处机关的了解远远要多于婠婠,他径自来到一座灯奴之后,伸出那长得有些过分的手指在墙壁上一阵摸索,最终,手指插入缝隙中,带出一块青砖。青砖后头竟还连着一条粗长的锁链,随着小哥的动作,锁链越拉越长,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边墙壁上越发豁开的洞口。
那是一个斜向下的洞穴,里头黑暗幽深,没有半丝光亮,好似直通往地底一般。洞并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形状看着亦有些不规则,像是人工凿出来的,又像是天然形成的。
小哥将青砖随手掷在一旁,率先走入洞中,婠婠自然不惧这个,立刻跟上。
那洞里没什么岔路,但是十分地崎岖,洞穴也是时大时小,时而转左,时而转右,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时而宽敞,时而狭窄,相当地不规则。宽的时候婠婠与小哥并肩走都绰绰有余;窄的时候,连婠婠这样娇小的个子都觉得这空间挤得慌。
在黑暗之中,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若非这座古墓中阴气十足,换作在外头,婠婠肯定支持不了行走那般长的时间与距离。
走着走着,洞穴忽然变宽敞了起来,婠婠已经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近在耳边。在转过一个弯时,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对面有一片深渊峭壁,但并不阻碍视线,婠婠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有许多冒着热气的温泉,与此同时,也看到了漫天弥漫的星辰。
一片莹莹绿光从脚下开始蔓延开来,延伸到对面深渊底下的虚无黑暗之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幽绿光点数量繁多,如恒河之沙难以计量,浩浩荡荡,又犹如一条巨大的银河,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点点星光璀璨。
看在凡人眼中,这便是如梦幻一般美丽的仙境,是这世界的极致。
而在婠婠眼里,这就是一场噩梦。
她看到了美丽的星河,也看到了星河表象下丑陋无比的真相……那些所谓的星子,分明是一条一条大大小小发着绿光的恐怖蚰蜒!数以亿万计的恐怖蚰蜒,就这样密密麻麻地在她触目可及的地方延伸开来,直到视线的尽头……
最美丽的,也是最丑陋的。
眼看着小哥已经打算走进这片蚰蜒虫堆,她有些紧张地拽住他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歪头看他,“我们要从这里穿过?”
小哥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可婠婠怎么会愿意。她死死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满脸的倔强,“我不要!我不喜欢这些怪虫子!我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