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下意识地接过那罐冰芬达,指腹碰触着冰凉的水珠,半晌没有吭声。
柳恣知道这沉默代表着什么,只坐下来撑着下巴看他:“现在来找我要书,想要什么书?”
“……理化类的入门读物。”
“好,一共六十本够吗?”柳恣低头开始在平板上写程序化批文,不紧不慢道:“再给你们复印点教辅和卷子?”
自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辛弃疾见他完全没有谈条件的意思,只皱眉道:“你不介意这些吗?”
“不介意……这些书读完能不能考上城北都是个问题。”柳恣越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如果真心喜欢这个,就该去试着考考城北中学,以你的资质,提前毕业都不成问题。”
他收回手,直接在电子屏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抬眼再度看向他:“已经搞定了——去找孙赐吧,她会领着你拿东西的。”
辛弃疾缓缓起身,看着这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元首,只皱着眉站了一刻,便起身告退了。
孙赐是当初带着他入门当秘书的人,如今依旧没长个子一米五六的样子,但脚步轻快做事利落。
辛弃疾一趟手续走完,派手下把书搬回马车里,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是自由的。
他可以随时选择去留,可以说自己想说的心里话,也没有人会和他保持距离——哪怕他一直留着长发。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自由了。
孙赐在送别的时候,笑的一脸抱歉:“等会柳镇和我们还有个会要开,就没办法接待你留下来吃饭了,路上小心。”
“您客气了。”辛弃疾温和道:“谢谢您的照顾。”
他坐着马车折返临安,把书一本不漏的带了回去。
带回去的,自然是小学和初中级别的课本。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一共四科,合计六十本,同时还附赠了十几本卷子和教辅,当然都是复印的版本。
赵构原本以为临国会索要些什么,一见辛弃疾是当晚回来的,都觉得有些诧异。
而后者在这个时候苦笑,知道事情有多麻烦了。
陆游给他安排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暧昧了。
他如果和临国有交易,那就有可能串通一气中饱私囊。
如果没有交易,临国直接送书,那有可能他和临国早就内部交好,而且搞不好还在合谋着做下一步的事情。
这些书和之前他行李箱里的那些被放到了一起,被一群文臣武官围起来翻越。
简体字和繁体字本来就差的不多,但人们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临国的孩童要学习这个。
读书——读得是正派的做人之道,读得是端正心性之言,为什么要学算术加减之类账房先生才用得着的东西?
他们临国是人人都要等着做账房先生吗?
辛弃疾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想道德之书读了几千年,该不道德的人依旧能干出牲口似的腌臜事情出来,却也把心里的话都咽了下去,等他们的吩咐。
数学书都好理解,毕竟之前伴随着‘电话’等东西的传入,数字和卷尺等东西都已经在贵族身边流行起来。
但……物理和化学是怎么个意思?
汤丞相看着化学书第一章里说的化学实验方法和危险标记,就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
他拎着书示意辛弃疾过去看,询问道:“化学实验室是个什么东西?”
“摩尔?摩尔是一芥子的意思吗?”
“那阿伏伽德罗常数呢?”
越来越多的人凑够来,几乎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
有些老学究越看越气,直接拿着书开始长吁短叹,甚至拍桌子拍板凳大有哀叹世事沦落的意思了。
毕竟唯物主义不是那么好解释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接受这些东西。
“行了。”赵构敲了敲桌子,懒洋洋道:“去文思院里找个地方,派几个聪明伶俐的士子跟着他一起研习,能进扬州读书就行。”
辛弃疾这才被众人松开,不急不忙地翻出一沓试卷出来,开口解释道:“回禀圣上——这扬州的广陵学府,学得就是这类粗浅之术。”
“而学透这些,可以在这几份模拟卷上得分及格的人,就可以进江银城的中学进行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