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会议位走向门口的时候,平底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却带着股往外的张力。
骆忒正在吩咐如何整理数据写成文件送呈柳元首,随口和她道了别。
胡凭羽没有回应他的话,但脚步一顿,不紧不慢的打量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辛弃疾。
她的眼神没有侵略性,可只从下往上看的这一眼,就如同一个商人在打量一个精致的货物一样。
“胡总。”骆忒的声音带着冷意:“这不是您能动的人。”
她收回了目光,确认般地询问道:“不能?”
“嗯。”骆忒意味深长的与她视线交接:“有人保。”
“好。”她扬起笑容,轻声道:“可惜了。”
——
云祈并没有想到柳恣会来宋国找她。
她如今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类似郡夫人的官职,但却拥有了比金国更为宽裕的自由。
不仅是赵构,其他人对她的皮相也略有些扛不住——
毕竟有的时候,人好看与否,与五官无关。
如果拥有足够精湛的技术,哪怕只是拥有简单的化妆工具,也可以修改眉形与各处的阴影轮廓,把或妖冶或清纯的一面完全展现出来。
而更重要的,是对各种气质姿态的……表演。
这种东西显然都需要时间去学,但对于一个只花了两年便搞定了时都大学本科学位的人而言,只要用心,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云祈当时逃回宋国以后,没有易名改姓,继续以云祈这个名字继续她的人生。
赵构体恤她的种种难处,原本想把她纳为宫室,但被婉言拒绝,又给予了她临安城中颇为不错的一套宅院,以及绍兴制造的一个官职。
她既是参与临宋工业计划的宋国官员,又是宋国合资企业的管理者之一。
而人们也在渐渐接受着这个人的存在——虽然风言风语颇多,但她给商人和官员带来的好处,远远比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实在的多。
柳恣从得知了龙辉的旧事之后,就一直想找这个女人谈一谈。
但他一直没有准备好。
云祈比他年长好几岁,而岁数有的时候,确实可以拉开阅历和认知能力的差距。
再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说受害者,如今整个临国的所有原住民全都是受害者。
龙辉为了一己私利,直接让一整片江银城的存在因短路放大的能量效应而被粉碎重组到异时空里,柳恣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存在都被抹杀的干干净净,拼都拼不回去,如今的自己都只是个被再次构成的人而已——虽然这么说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确实如此。
她能得到什么补偿呢?
她又能如何放下这些东西呢。
但是云祈在国外待得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安心。
“那便聊一聊。”她穿着四色绣罗襦,头上的栀子花冠散着香气,笑的平静温婉:“柳元首特意来找我,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胡飞拿着探测器在房子里转了两圈,确认没有任何人放监听器,给柳恣比了个手势。
柳恣示意手下都出去等着,只给她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们先来聊一聊,你都知道多少。”
云祈皱了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你在说什么。”
“Zeta已经被找到了。”柳恣慢慢道:“但我们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那女人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她没有表现任何的惊讶,但这样的表情管理可能与她过去十几年的经历有关。
柳恣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组织思路和语言,慢慢地喝完了一盏茶。
“你全都查清楚了,是吗?”她轻声道:“所以才会来找我?”
不是为了商业和工业的任何事情,而是为了前后的因果。
“云祈,”柳恣放下了茶杯,深呼吸了一刻才继续道:“如今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根本不确定该不该这样询问她,可起码应该有所接触,才能更清晰的判断未来会发生什么。
作为一个业余的心理救助者,他陪伴了厉栾很多年,清楚拥有严重心理创伤、世界观或者重要信念彻底崩塌的人活得有多痛苦。
可如今的他,首要身份是临国的元首,他要守着这个辛苦建立的国家,以及这国家里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