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毁了吧。”皇后蹙眉道。
“东偏殿尽数毁了,正殿毁了一半,不过娘娘放心,等开了春儿,重新修建好便是了,保管比从前更好。”魏璎珞道。
“春岁起火,怕是不祥之兆。”
“姐姐切莫这样说,哪里来的不祥,我还道这年初红光,一整年红红火火呢!”魏璎珞认真道。
“你呀,”皇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惯会胡说。”
“我没有胡说,您瞧,你多少年夜夜寐在长春宫,偏生除夕之夜令嫔这巧手的小太监扎好了小木马,带着七阿哥来玩,七阿哥心喜那木马不肯走,于是便留宿了延禧宫,这不是老天保佑是什么,老天爷保佑他天命的皇后呢!”魏璎珞拉着皇后的手说道。
“好了,你的心意我知了,不必宽慰我,我乏了先歇下,待皇上来了务必唤醒我。”
魏璎珞伺候皇后歇下,起身出了正殿,到令嫔现居的西偏殿请安。
令嫔正倚在矮榻上捧了书看,斜靠在雕花镂空的榻侧,一身懒散丝毫没有后宫嫔妃端庄姿容的样子,可偏就如此显得她与其他人不同。
“令嫔娘娘。”魏璎珞依礼请了安。
令嫔将手中一卷书本撂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夫人说会儿话。”
殿内悄无声息,只有炭火的些微响动,令嫔自榻上起了身,款款走了过来,“坐吧。”
“谁做的?”魏璎珞站着没动。
“你觉得会是谁?”令嫔不答反问。
“那夜我们明明商议过,长春宫里面,也时时处处防备,怎么还会变成这样?”魏璎珞蹙眉,一颗心提了又提,“是袁春望吗?”
“如果我说是他,你定会很失望吧。”
“你只管说,如果真是他……我亦不会饶过。”
“半个月前你进宫,我出言提醒,你便将长春宫得力的人布置给我,你如此做,不也是先对袁春望起了疑心么?”
“是,那夜我去见他,发觉他手腕上绕了个络子,我早先在长春宫伺候,与钟粹宫常常来往,认得那是玉壶的东西,便猜到他可能会是钟粹宫的一环,但是我始终相信,他会顾念与我的情分,不会对长春宫动手。”魏璎珞言语中难掩痛心,她生性多疑,很难给予别人信任,一旦遭到背叛,便是摧枯拉朽的坍塌。
“不,”令嫔摇摇头,“他不是钟粹宫的一环,而是钟粹宫,成为了娴妃的一环,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娴妃真的如她素日里表现得那般置身事外吧。”
“这后宫的风云诡谲,哪个不是身在其中,谁能置身事外,就算他是娴妃的人,凭他的心性,凭他的手段,自然也能在自保和动手之间,取一个平衡,否则他就不是能活到现在的袁春望。”
令嫔默了一默,“你说得没错,袁春望确实动了手,也确实在两者之间,折了中,可是这大好的机会,他肯放过皇后,我却不会放过纯贵妃,推波助澜这种事,要做自然要波澜壮阔才是。”
“果然是你。”魏璎珞哂笑一声。
“钟粹宫在炭火中错了手脚,我便将计就计,悄悄把皇后和七阿哥留在了延禧宫,让她们有机会动手,更十拿九稳的得手,只不过她们没有想到,长春宫的火会烧起来没人发觉,于是火势便越来越大。”令嫔的嘴角含着淡淡的冷笑,“既然有人做初一,就不能怪我做十五。”
“若只是不小心走水,没有伤及主子和皇子,自然不会惹得皇上动怒,可偏偏是长春宫,皇上爱重皇后,以他的雅号长春居士赐名此宫,这长春宫毁了,毁的是皇上与皇后的伉俪情深,皇上没理由不深究……令嫔娘娘,好手段。”魏璎珞缓缓道。
“过奖,”令嫔嫣然一笑,“打蛇打七寸,出手若不准不狠,少不得被蛇反咬了去。”
魏璎珞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也是个可喜的帮手。”令嫔又懒懒地倚了下去,“有我这样的盟友,你大可不必隔着宫墙担忧。”
“可我如何相信你能一直是个可喜的帮手呢?”
“我不会害皇后,皇后性贤,能容得下我,”令嫔笑了笑,“当然,或许别人也能容我,但是我不喜欢冒不必要的风险,我定会保皇后,因为我没有野心,或者说,我的野心没有其他人那么庞大,因为我没有显赫的娘家支撑,断了对后位的觊觎之心,做个宠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