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更心中泛起一片光,是时候离开了。
孙权被下人搀扶着回府,雉更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看着孙权烂醉在床上沉睡,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找了个大斗篷,把孩子一裹,静静的等待华无双来接她。
她把这期间写的医书,还有零散的笔记留给他。
说不清是谁伤了谁,谁欠了谁。
这些医书,这个世上,是没有的。今后,愿两不相欠。
雉更跟着华无双从后门逃出。
小六架着马车在不远处侯着。
一路上轻车熟路,快驰到城郊。
小六在城郊又换了一辆马车。
将原先的马车赶到悬崖推了下去,车身尽毁,又扔了一些雉更散落的衣物。
“若孙权按车辙印追过来,也就追到此处。接下来,他们如果要搜,便会集中精力在悬崖下搜索了。”小六道,“姐,我们白天找地方藏起来,再赶两夜,就可以到渡口了。”
两天的藏身之处已经被小六安排好,两个隐蔽的山洞。
两天,成功避过追兵,却因山风咳疾复发。
绢帕上,有血……
一年来的煎熬,终于到了要油枯灯尽的那天。
……
接应的船在渡口侯着,第三天清晨,便到了。
掀开帘子,看着远处停泊的船只,恨不得马车可以飞跃而至。
怀里的孩子睡得很安然。
马上可以见到爹爹了,高兴吗?
孩子砸吧砸吧嘴,蠕动了一下小小的身躯。
雉更心疼的把孩子紧了紧。
“渡口到了。”
小六和华无双把雉更扶了下来。
行至渡船,才发现,船舱中端坐喝茶之人竟然是孙权。
转头一看,四面皆是伏兵。
小六已经□□腰间的佩剑。
原来,他已经找到了此处……
“夫人此行去何处?”他不紧不慢的问着,好似雉更背后指着她的那些刀剑都不存在一般。
“回娘家探亲。”雉更镇定下来,对他笑道。
“世道太乱,还是孤与你同去。”孙权从船舱中走出。
三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夫君是吴侯,怎能置身险境?”雉更将孩子交与华无双,将他二人拉置身后。
孙权挥手退了雉更身后的兵马。
“你真担心过孤?”孙权用手背划过雉更那张苍白的脸,“还是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他。”
她轻咳了两声,“吴侯,你放过我的孩子,我跟你回去。”
小六的剑直指孙权。
而孙权的弓.弩手却全部都瞄准了他们三个。
雉更按下小六手中的剑,“不许对吴侯无理。”
孙权的情绪缓和下来。
“吴侯,你答应过我,如果我生了男孩,就还给孩子的父亲。在我眼里,男孩女孩其实都一样,此生最后一次求您。”泪水划过,她只要她的孩子安好……
在孙权的默许下,雉更把华无双和小六推上了船。
“姐……”
“师妹……”
早上的太阳升起,小六撑着竿,华无双抱着幽儿坐在船头,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又是新的一天。
生命周而复,生生不息。
张仲景给雉更拿脉后,摇摇头。
咳血依旧没有止住。
“你不是神医吗?”孙权歇斯底里道。
“吴侯息怒,老朽无能。”
就在那天黄昏,雉更靠在吴侯府内后院的太师椅上,等待着生命最后的时刻。
他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到怀中,“雉更,对不起……”
他心中何尝不在懊恼,是不是自己一步一步把她逼上绝路。
系统轻轻的敲着雉更的内心:宿主大人,我带你走。我们回家了……
雉更在他的怀中,虚化成一片流沙状的金黄片段,宛如一只只细小的蝴蝶,越飞越远……
还记得那时,她说,庄子在梦中变成了蝴蝶。
不知道是蝴蝶来自我们的梦中,还是我们都在蝴蝶的梦里。
东吴发丧,吴侯夫人,薨……
***
再次醒来,却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