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耳朵蹲下身来,企图借着半人高的杂草遮住自己的踪影,躲得那一天到晚张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喇叭,叭叭叭叭的在身后叫唤,只想求的半刻的清静,谁料这小妖妖法厉害,见高声唤我不得回应,竟跳上了树,在浓密的枝杈间御风疾行,吹开层层遮挡,这不,一俯身便轻易看到了我,
“灵君,”他笑着跳下来,兴味十足的围着我走了一圈,“怎么最近躲我躲的越发惫懒了?是不是之前总被我识破,心里受挫了?”
我看见他的笑就觉得头疼,“人妖有别,我不像您,喝点露水就饱了,我这还饿着,你别跟我说话,我听见你说话我头疼。”
没错,笑亦头疼,说话亦头疼,
半年前我捡来的明明是个蔫不拉几垂头丧气的小可怜,怎么上了灵山,就着这风水,成长的走势就不大对劲了?
我凝神望他,他亦低头看我,眼中笑意尚存,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美的像清晨满身晨露的花,清艳极了,
“为何如此痴态?灵君莫不是又被我迷住了?”
我向来老脸皮厚,这点倒是不怕他揶揄,“你要是不长这张脸,那天我才不会捡你回来呢,”
“也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也顺手蹭上去捏了一把,柔嫩又滑腻,到底是水里长大的,绝对担得起水灵二字,
他倒是大方,“那为了感谢灵君这半年养育之恩,今天就让你多摸几下吧,”
“谁稀罕!”我甩开手,指尖触感依然,黏糊的像是意犹未尽,“你要是真感谢我,就求求您用用仙法,捞点什么活鱼活虾的回来,再不济,打只山鸡让我也开开荤总可以吧?”
可怜我本来就是靠吃草为生,他来了,我连草都快吃不上了!平日里闭着眼塞嘴里的东西,现在还要被他挑拣一番才能入口,何其麻烦!
灵山是个怪山,山中药草如野草,偏偏粮食种不得,我用了多少草药换来了种子,年年带着期盼洒下地间,好生伺候,最后都化成了肥料,白白滋养了这一山的药草,别说颗粒无收了,连芽都不曾发出来过,
所以平日里我的口粮,都是靠着跟上山来求药的村民换来的,本想指望着这个小妖能借着妖法改善下伙食,结果呢?
人垂首而叹,话音幽幽,“洞庭鱼虾与我皆是一族,我哪有伤族人的道理?”
你不是不是鱼吗?怎么又和鱼虾成一族了?
休想绕我!“鱼虾是,那螃蟹鳝鱼莲藕和王八也是?”
“都是长于洞庭,自然都是的,”
呵,
我气极反笑,“好……我姑且放过洞庭湖,那灵山上飞过的野鸟,林间的野兔,可能为我捉来?”
他又是一声长叹,被我掐死在半路,“……好好想,想好了再说,别忘了那天那只蠢到撞死在树上的兔子,最后烤完了,你可是吃的赞不绝口的,”
他面上赧然,却也没多少诚意,干巴巴道,“……这些野物常食山中药草,身上皆带着毒,我怕你吃了会……会中毒,”
哈?
我一个从小就在灵山上啃草根的,什么有毒的没毒的草根没啃过啊!还能毒到我?
明明就是自己对着活物下不去手,心软罢了,歪歪唧唧扯一堆,我信你个鬼!
所以该叹气的人应该是我,“想来啊……还是我命不好,连嘴里的口粮都省给了别人,结果换来的,却非真心相待,如今人间遍地灾害,灵山这片净土也不知还能平静多久,怕是终有一日,你我分别,到时候……”
“不可!”
他急急打断我,挥着手臂跳起来想捂我的嘴,嘴中念叨,“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山神勿怪!山神勿怪!呸!呸!呸!”
我拨开他的手,却甩不开他的纠缠,见他神思凝重,竟是执意要我收回刚才的妄言,不然绝对不善罢甘休,
我懒得应他,这半年我算是看出来了,孩子啊,还是不能惯,要不然这小脾气一套一套的,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
“这几个月都是你下山换的吃食,难道你自己没看见?我站在山头上,远望都能看见东方一片黑云,风中常传来哭号苦叫,哪里还有往日的安宁?”
他尚矮,堪堪到我肩头,总喜欢揪着我的衣摆或是把我手臂揣进怀里,几次我想/拔/出来,差点把我自己给拔脱臼了,如今又被他死死钳住,动弹不得,身体受制于人,纵使我俩横眉冷对,终是我先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