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转过了脸来看我，脸上倒没有什么怒色，只是有些不堪重负地看了我一眼，闭上眼幽幽的说了句：“对你，我不想用自不量力这个词，你确实有点小聪明，竟连我的乌光剑都偷学了去，只可惜……”
我虽然步步为营，可输赢两字之间的差距，细的可能还没有头发丝儿粗。
我口舌发干，四肢冰凉，就那么僵直的盯着他，看他从胸前慢慢掏出了一缕断发在我眼前轻轻摇晃着……
难怪在蒙界他会有那些反常行为，那时我虽隐约感到不对劲，却没太在意，如今想来，原早已坠入他人彀中而不自知。
“你难道不知生死转换术?还是那三百年的书都白读了……”无天表情漠然，说出的话像烧红的烙铁般烫的我心都冒烟，“白素尘，你不是向来贪生怕死么，如今自己杀自己，感觉可好?”
“呵呵，好，很好。”世间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此了吧，我想。
生死转换术是一种早已失传了的邪恶禁术，以祭祀者的头发或指甲或鲜血等肉身任何一物，为施术者提供转换条件，需法力高深之辈才可启动，且众生仅能用一次，由生转死，由死换生。如今到了他这里，这术便演成了伤人反是伤已!
我杀了他，其实是杀了自己!
我苦笑着回应了一声，再无多余的情绪。
而无天嘴上虽这般嘲弄着，心中却难掩痛楚，是啊，她如此贪生怕死，究竟情深几许，才何以为一个人做到连性命都可不要的地步?
白素尘用命在赌，无天也在赌，他赌她不会决绝到杀了自己，可最后她输了，他也没赢。
你杀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哪怕一丝一毫?白素尘，为何你对他可以不要命，对我，却是要我的命!?
无天的身影在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我伏在地上，心脏渐渐变得窒息无力，只头脑还万分清楚。自以为有先自先觉可以扭转了的命运，又回过手来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
“丝……”好痛啊……
头痛、心痛、胸口痛、所有的痛苦纷至沓来，瞬间将我的感官不留缝隙地包裹。我知道，死亡正在向我张开冰冷的怀抱……
“世间的劫数并非你我所能逆料，有时不能勉强，否则会酿成大祸。”
当日如来佛祖的话不其然在脑海中冒出。
强行逆天改命，这是我的报应。或许我本就不该存在。
一抹沉重的意识自而下的向我压来……
可蓦地，无天的问题却如冷水浇头一样，让我打了一个激灵，还是在蒙界那个问题。
“你对孙悟空动情了，是吗?”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下意识地想用手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想大声告诉他，“是!我动情了!我喜欢孙悟空!我爱他!”可触及到无天眼神时，所有的话却都噎在了喉头，一抹痛意划过他的眼底，那样的痛令我再难开口。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轻轻地点头了头。
无天的脸色大变，想爆发，却也忍了，只是手指捏的泛了白，语调中带着极力的压抑：“你不后悔?”若你后悔，我可拼力救你，若你后悔，我会原谅你，若你后悔，我依然信你，若你……
“不!”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和意识，缓缓挺直了身板，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后、悔!”
说完眼皮再支撑不住，沉重的闭上了，身体垂直地落入了无天的怀抱，耳边是那魔头轻颤的急呼声，可孙悟空的音容相貌却在我脑海中疯转，他曾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随着滚烫的泪水一滴滴从心里漫出……
“俺老孙、绝不放手!”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以后俺老孙便是你的依靠，花果山就是你的家。”
“白素尘!你给我回来!!!”
“你快给俺老孙回来——!!!”
…………
孙悟空，我回来了……
我微笑着向前伸出了手，直至彻底沦陷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直至爱他的那颗心停止跳动。
…………
情不重不生婆娑，爱不浓不坠轮回。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无天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