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侠揉揉眼睛,翻过身来眨巴眨巴地看他。
听到的所有闲话没一句让人开心的——可方思明是个面皮顶薄的,一口气堵在喉咙出不来,只好拐弯抹角地找不痛快,“——不是说好不管那王富贵家的破事吗?”
“我没管啊。”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我昨天晚上在哪里你不晓得啊?少侠把被子推开,打着呵欠一指,修长双腿和可疑的部分若隐若现,“这里啊,你忘了?要不要再……”
不要脸!方思明脸一红,别过眼去。
“出了什么事吗?”少侠斟酌着他的脸色,刚醒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忙不迭地赌咒发誓,“就算有事也和我没关系!上月之后我就再没干过了。再说,面罩不都被你收起来了嘛……”
说到最后撇撇嘴,还有点委屈。方思明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么昨夜村落里的人就绝不会是蒙面怪客了,又是谁呢?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饿死我了。咱们去吃胡辣……”
“汤”字还没有说出口,不堪重负的飞鹰就从窗户里撞了进来,翻着白眼倒在小茶几上。
“咕。”小东西惨兮兮地叫了一声,挣着短腿示意主人帮忙。
哎哟。粗粗的短腿上挂满了粉红色的小纸条,有的还洒了香水。少侠有所预感,哀嚎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抢,却被方思明挡住了。后者冷笑一声,手指握住信筒熟练地拆起来。
“别、别动我的信!”
抗议无效。
方思明面无表情,展开一张冷冰冰地念:
“素闻公子侠名久矣,然公子素巾覆面,无缘得见,甚以为憾。谚有云,‘心相怜,马首圆。’纵公子面目有缺,何足碍哉?京师攘攘,贱妾愿为公子知俪者。辗转反侧,敢问襄王可有梦邪?
——文笔不错,襄王要赴巫山么?”方思明捻着纸条念完,挑着眼角看少侠。
什么襄王神女,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完蛋!少侠臊得满脸通红,伸腿往方思明腰间一勾,只想扑过去抢。方思明一声不吭,一只手圈住他,又腾了另一只手捡起第二封——比起诘屈聱牙的第一张,这一封朴素得多,通共不过十几个字:
蒙面侠士:你上次看到了我洗脚,尽快负责。
“嗯?”这下方思明不看了,把纸条放下来。
“我冤枉!”少年哀嚎起来,“她冤枉我!”
“人家好端端的女孩子冤枉你?”
“真的!”少侠拉拉他的衣袖,手舞足蹈地比划,“那会儿我躲着应天府的衙役呢,那姑娘就端了个洗脚水泼在我脚边,还叫!吓死我了,害得差役的狗追了我大半条街,差点就回不来……”
方思明想到他当时狼狈的情状,没绷住,勾了勾嘴角。少侠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把他手里的信全薅下来,一股脑儿塞进床缝里。一边哼哼还一边摇着他的手,“别生气了,我连脸都没让别人看见——大不了我下次把面巾给你,让你去……”
“我没你那么闲。”方思明笑,把少年推开,继续在那团纸中翻找。
“别看了!”少侠捂住眼睛哀嚎,从指头缝里看见方思明从床缝里夹出个灰色的小纸团,在他面前一晃。
“别装了——你看看。”
“这是?”少侠本没意识到什么,吊儿郎当地就着男人的手把纸团展开,只扫一眼,脸色霎时变了。
“王富贵失踪了。”
“哦。”方思明挑挑眉,并不大惊讶。
“不知道信是谁写的,大概是个女人。”
没兴趣。
方思明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
“明白了。去吃饭吧。”他站起来,把缠在身上的少侠撂在地上,起身穿衣。
“咱们真的不去看看吗?”少侠歪头,“跟我去吧……如果是平白丢了爹,小姑娘挺可怜的。”
“人求的是蒙面怪客,又不是我。”方思明联想到那句“剑挑方思明”,眉毛一抖,“到时候又有小姑娘朝你泼洗脚水,我杵着碍眼。”
“她们哪敢!求你了。”少侠琢磨出几分吃味来,心里一喜,“还不是你不肯和我一道的缘故……上次,我一个人被关在马厩里关了大半宿,差点没冻死;上上次,那个奸商的飞镖走得贼快,我要是再慢一点点,只要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