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番话挤兑走了鸳鸯的嫂子,三人又坐在石头上说了一会子话,宝玉又来了,请鸳鸯和平儿到怡红院里坐坐。柳五儿想着刚刚袭人的话,有心避讳宝玉,却又不愿意回贾母屋里,生怕邢夫人——或是别人,正在那边等着她。
思前想后,只好随几人一同去了怡红院,坐在外间说笑。
直到晚间,她才回了贾母的院子,只进去给贾母请了个安,没说旁的什么,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躺着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又琢磨着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闹到贾母面前才最合适。直过了五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竟觉得有些头疼。
正犹豫着要不要今天再请一天假,琥珀过来敲门道:“鸳鸯,你哥哥来了,和老太太说要接你回家松散一日,老太太已经答应了,你快收拾起来跟着你哥哥过去吧。”
柳五儿猜测鸳鸯的哥哥这么早就过来,一定是贾赦昨儿晚上就把那事告诉给她哥哥知道了。俗话说长兄如父,她哥哥又是最最虚荣的那一些人,听了贾赦的话没有不愿意的,想来今天竟不是过来找自己“商量”,而是通知自己来的。
待要不去,却又怕贾母起了疑心,在贾母面前,柳五儿还是很想要维持住鸳鸯的良好形象的,思前想后也没琢磨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只好出来,跟着鸳鸯的哥哥回了家。
回到鸳鸯的哥哥嫂子家里,刚一坐下,鸳鸯的哥哥金文翔就语重心长地道:“我的傻妹子,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你竟然要硬生生地错过了不成?昨儿大老爷把我叫过去,只说你脸皮薄,不好一口答应下来,让我今儿再来劝劝你。可是,若我和你嫂子也像咱爹娘那样留在南京,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你不就被耽误了嘛?以后可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柳五儿早就猜到金文翔是要为贾赦做说客的,却没想到金文翔压根就没想过在这件事上鸳鸯会有拒绝的可能。她正想咬定拒绝,却又一想:她现在再拒绝,她哥哥也少不得要去贾赦面前回话,若是最后再闹腾到贾母那边,贾赦那边的怨可是早就已经结下了,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贾母肯定不会把她送给贾赦做通房,但是对于任务来说,她还是失败了一半。
柳五儿从来没想过任务失败会引发什么后果,这个问题她没有问过警幻仙子,也一直在尽量避免。如果这一世实在避不过……
金文翔还在继续劝说,鸳鸯的嫂子昨儿被一顿抢白挤兑,原本正心里不自在,已经不打算再管这件事了——以她的心性,不在邢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说鸳鸯几句坏话就算是好的了——只是昨日金文翔一口咬定自己家女人不会办事,“鸳鸯年纪小,又想来心气高,听到这事哪怕心里愿意,也不想在脸上表现出来。你过去问她的时候,正巧平儿姑娘和袭人姑娘都在,当着她们两个的面,妹子哪里好意思表现出十分愿意来?还是把她接回家里,只有咱们自己家的人在,她也肯说心里话了,到时候答应下来,也是咱们一家子的造化。”鸳鸯的嫂子听了这话,方才回转过来,此时也坐在一旁帮腔。
柳五儿瞄了金文翔夫妇一眼,只觉得这件事恐怕真的就要在今天彻底解决了,不然日后还有的烦。她顿时露出一点假笑,打断了金文翔的话,“哥哥这话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却想得岔了——我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就算爹娘都在京里,这事能不能成,也都是听凭老太太的一句话。昨儿大太太过来问我,今天你们又来问,难道是要我拼着不要脸面亲自去和老太太说我想跟着大老爷不成?这是拿我当什么人了!”
金文翔听了这话,也觉得妹妹说得有些道理,又听出妹妹话中的松动之意,不由得喜不自胜,忙叫他女人,“这话说得很是,还是要先和老太太说一声才好!你快去回太太……”
柳五儿心下已经有了些主意,她连忙拦住鸳鸯的哥哥嫂子,“嫂子且慢,这事虽然要回给老太太知道,但是还不知道老太太愿意不愿意呢,你若是直接让太太去说,万一老太太心里不愿意放我,直接让太太下不来台,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如咱们两个现在过去,悄悄和老太太说了,只看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若是愿意放我,自然大家都称心如意。老太太若是不愿意放我,我也得听老太太的,少不得要请大老爷多等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