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去就还没说话就一个大礼,然后不待顾妩说话就嚷了一声:“夫人,老太爷昏过去了。”
顾妩一听心里就是一紧,也顾不上别的,就往梨香院去了,等她进去一把脉,脸都白了……他这是大限到了。
这才赶紧派人先请林绪之他们回府,才给昏睡不醒的贾代善施了针。
等他们都回来的时候贾代善这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他大概也明白了自己命不久矣,拉着泪眼婆娑的贾母交代,一顿一续了半天才说明了意思——他要“珠儿媳妇”、“琏儿媳妇”进门。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是要公主给他施针续命,然后趁着这个机会让两个孙媳妇先进门了再说,免得自己没了,孙子们得守一年孝,婚事一拖两拖的再出了差错。
毕竟府里跟女方的婚事才谈着,可其实连庚贴都没换呢,要是这期间女方等不住,毁婚都是常有的事。
顾妩本来坚决不同意,既然老爷子疼了两个孙子一场,临走前也念念不忘,那他们守孝也是应份的,如果谢家跟王家这一年都等不了,那退婚就是了,荣国府里的大好儿郎还怕找不到媳妇?真没必要为了这个以针续命。
这要是能治好,这个针她还真就扎了,可现在这情况多续一天命都得遭一天罪,老人们到老了旁的不求,也就求死个利利落落,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大不了热孝进门算了,也不算违反了规矩。
可贾代善态度强硬的很,明说这就是他老头子的遗愿,贾母又点了头,她才铁青着脸同意了。
还派林绪之跟贾政分别上了亲家的门,让他们务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同意,不仅聘礼加重,他们家女儿也算守了“与更一年丧”,荣国府日后必珍之重之。
谢家倒是同意的快,毕竟当初定城候府烈威将军夫妇没之前也是拖了好些天没咽气,谢夫人也是这般进的门,眼下荣国府有求于人,虽婚期紧一些,可真要好好守了劈头盖,不怕他们阖府上下不高看自家姑娘一眼,没见谢夫人在府里说一不二,连谢琼轻易都不会下她的面子么?
王府大房王子胜倒是想摆摆架子,可林绪之可不是贾政,他一进府进连削带打劈头盖脸一顿,王子胜就乖乖的同意了,连同想要趁机扣了女儿嫁妆的事也没敢多说一句。
这要是往常,林绪之看在王熙凤的面子上,或许还能周旋一二,以最温和的法子搞定这事,可眼下自己的便宜老爹正忍着疼痛死撑着,他还敢来这一套,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顾妩知道两家都同意了,就请了官媒,干脆两兄弟的婚事一起办了,免的多费一茬功夫。
因着时间紧,又打的是为贾代善冲喜的名头,这次婚事远不如贾瑚大婚周全,虽新娘子也都是十里红妆,可到底显得匆忙了些。
可就算双喜临门,也还是没有起到冲喜的作用,硬生生撑了一个月的贾代善于两人大婚的第二日含笑合了眼。
而当天夜里,又气又急的王夫人也被自己一口浓痰呛死了。
两个刚进门的新娘子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新婚的喜气,就于大婚第二日,府里的红绸红灯纷纷被扯了下来,毫无间隙的换成了白幡白灯。
贾珠接连丧考丧母,更是伤心的厥过去好几次,要不是汤药撑着,怕都起不了身了。
谢姝丧父丧母时也承受过这种悲痛,知道旁人怎么说当事人的痛苦也不会少一分,只谢绝了奶妈妈跟贴身丫头的劝解,喝下公主特意配出来防寒的浓浓的苦药汁之后,只默默地陪着他守了三日灵。
这一趟灵守下来,府里的人都瘦了一圈,贾政贾珠更是瘦的脱了形。
等老爷子尸身下葬,林绪之这帮男丁才上了丁忧折子,饶是皇帝下了夺情批复,府里也都愧领不受,如此三次,皇帝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等圣旨下来,林绪之才带着贾瑚去礼部换了门匾,连一干逾制之物也彻底封存在了御赐的荣禧堂中,顾妩两口子也搬了出来,进了特意修建的院落中,自此,赫赫扬扬的几十年的“荣国公府”自此彻底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倒是府邸,因着是礼部户部新批的条子,又实在符合规制,倒是一点未动,除了“荣国公府”变成了“安远候府”,仿佛一点未变。
隔壁宁国府见教如日中天的安远候府也乖觉的换了礼制,也紧跟他们步伐,悄悄的请礼部官员前来更换,只是他们倒没有安远候府的实际,连宅子都大改了一番,这才算符合了朝廷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