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心口填着千手柱间的肉,千手柱间的腹内埋着他的眼,正好相映成趣。
出发去五国会谈的前一天,斑和柱间再次见了一面。
主要目的是为了确认一些会谈时的事项。
他们两个很镇静地交谈,扉间等人也坐在一侧。每次见柱间与斑相处,围观群众心里大抵都颇有微词,很想推举个年高德勋的爷爷辈人物出面,跟初代目火影好好讲一讲农夫与蛇的谚语。
此时他们眼里的农夫正因“蛇”的到来,而难得地神采奕奕,他披着一件外衣,身子往前倾,很活跃地讲着话。每一句公事的末尾,都会缀上一句,“斑愿意去我就放心了”,“有你在肯定没问题”,“一切就拜托你了”之类的言辞。
他的身体还不足以负担这种程度的兴奋,没过多久,就咳嗽和喘息起来。
斑把柱间按回床上,“行了我知道了。”
“你休息吧。”他说,顿一下,又补上,“你放心。”
他临走之时,柱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斑停步回头看他,柱间拉着他不放,只道,“我们单独谈谈。”
扉间第一个开口,“可是……”
柱间转向众人,带点歉意笑一笑,“拜托了。”
最终旁人还是鱼贯而出。
斑坐回床边,柱间打量着他的面容,从额头端详到下巴,看得入神,一时没顾上说话。
还是斑先开口,“要说什么?”
柱间想了想,温言道,“你找到什么答案了吗?关于那个……新的梦想。”
他猜到事情可能不怎么美好,所以尽可能地温柔了声气。
斑静默了许久。
但他最终还是回答了,目光和声音都姑且可以算是冷静。“那成功不了。”他说,“我找了很久,最终得知,它是错误的。”
柱间轻轻地“噢”了一声。
他恰好很懂斑这个人,从小时候起,他认输干脆,说了放下就放下,从不逃避失败,再怎么累也要一个人扛住。无论瓢泼下多浓郁的悲伤,他都能一口一口地,独自咽下去。
事后提起来,都可以波澜不兴。
人们对他人的痛苦的感觉是很迟钝的,换而言之,人心之间的阻隔是很浓厚的,非得见到眼泪才懂悲伤,听见笑声才懂喜悦,语言被发明用以交流,但总有些人会选择什么都不说。
柱间的手往下移了一点儿,握住斑的掌心,隔着手套,他也可以感到他浅淡的体温。他慢慢地加大力道,把斑的手握紧,斑应该是感到疼痛了,疑惑地看他。
“我们的路是正确的,我向你保证。”柱间说,他柔和地,热切地说,怀着一种企盼,望着斑发间露出的漆黑眼睛,“我们的村子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后辈们会将这和平传承下去,一代一代的努力之下,我们的梦想终能达成。”
斑静静地回视他,眸中隐约有温柔。他笑了笑,“不,柱间,这是你的村子。”
斑离去之后很久,那个温柔微笑的留影仍然在柱间的眼底徘徊。就如蜻蜓落在水面,一触而走,无心荡起的安静涟漪。
第3章
斑坐在谈判桌上。
他手边搁着绘着火之字迹的斗笠,视线再往前推一点,就可以看见风土雷水的斗笠也摆在桌中央。另外四影分列四方,会议的主持者在说着一些堂皇的寒暄的话。
“在座各位杰出的领导者们,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共同缔造了世间的和平。今次,也希望各位可以谋求和平之可能,将近年来的安定和幸福继续持续下去。这亦是每一个国家、每一位民众所共同的愿望。”
举座之人都怀抱战争的野望,对他们发表的和平宣言,不过是虚伪的客套之辞,连讲的人自己也觉得厌味,干巴巴的。
斑倒是专注地听着。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专注地听着。
四影的目光彼此争锋,又数度投向斑。
这个恶名昭彰,从黄泉比良坂归来的男人,有着与从前同出一辙的冰冷外貌,他坐在这里,就彷如“危险”此物本身坐在这里。
四影都是出自乱世,历经百战的人。他们的大半生都在和危险打交道,经验丰富,甚至乐于应对此道。若非时局的弄潮儿,也不足以坐到目下的位置。
越是老谋深算的人,越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