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又捅了马蜂窝了。十太子一步一步把地都踩出一个脚印,坐在石桌旁,重重一拍,坚硬无比的大理石桌都被他拍出蛛网般的裂缝。他浑身上下只传达出一个讯号,那就是我很生气,不来哄我你就死定了。
双成浑然不觉,她坐在他身边,忽然就想起了另一群红颜知己,她急急道:“那群女鬼呢,她们在哪儿,没事吧?”
陆压已经被气乐了:“没事,当然没事,有你这种风流倜傥,仗义多情的高僧关切,她们当然好得很。”
“没事就好。”双成长吁一口气,丝毫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讽刺。这一放松下来,她这才发现房中一片漆黑,正打算燃起烛火,就见陆压胸口有柔光溢散出来。
她一愣,问道:“你怀着揣着什么,怎么在发光呢?”
陆压闻言忙捂着胸口道:“关你什么事,又不是送你的珠花!”
这话说得,双成扑哧一笑,陆压则是懊恼不已。
她笑声清越,如鸣筝漱泉一般,听得陆压越发烦闷,自觉每每遇到她就无计可施,平白矮她一头一样。他正要发火时,重振自己的威风,就听双成轻轻道:“原来是送我的,你大半夜地不睡觉,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吗?”
“自作多情!”这下,重振威风的心也没了,陆压起身逃也似得就要推门出去,“附禺、祁山尽入我彀中,我明明是欢喜地睡不着。”
双成闻言又想起今日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刚刚干呕几声,陆压就旋身回来,半跪在她身边,急急问道:“你怎么了?”
双成摇摇头,苦笑一声:“我没事……”
陆压还待追问,双成不愿他再就此纠缠,于是伸手探入他怀中,轻轻巧巧就把珠花取将出来。没有衣衫隔挡,它莹澈皎洁的光辉将整间屋子都照得透亮,自然也映出双成的冰肌玉骨,陆压的丰神轩昂。
自从双成知道他的心意,平日举止之间就多有避讳,此时四目相对,气息相近,两个人都愣住了。
又是那种眼光,整个人都要被他盯化了,双成抬脚就是一下,立刻把他踹翻在地。
陆压看着自己锦衣上的鞋印,又是火冒三丈,他一跃而起,大步上前来:“你耍诈!珠花还我,这不是给你的。”
双成侧身一闪,就让他抓了个空:“那是给谁的,哦~~~我知道了,定是你扮女装时自己戴,对不对?”
“胡说八道! 我堂堂七尺男儿……”陆压一个翻身过来,伸手就是一抓,双成忙把珠花往空中一抛,就这么一抛,某人刚刚穿好的珍珠又落了一地。
双成目瞪口呆,看着叮叮咚咚散落一地的明珠,对上陆压灰败的脸色,忙道歉道:“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帮你弄好……”
她掐了诀,伸手一指,劲风刮过,珍珠居然纹丝不动。双成柳眉一蹙,不可能,她又试了一次。
陆压翻了个白眼,止住满屋乱窜的风,无语道:“没用的。这是昆仑黑贝中所产的毫末珠,能避万法。要是你这么容易就召来了,我还用得着拣一晚上吗?”
“昆仑?你去疗个伤还有闲心拿这种东西回来……”双成一语未尽,忽而回过神来,“你拣了一晚上这个,你……”
陆压别过脸道:“你对着我大吼大叫,我一怒之下就把它摔了,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把它穿好,结果你又……”
什么酸甜苦辣搅在一起,什么叫心里不是滋味,双成时至今日终于体味到了,她几次欲言就止,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她俯身下来,开始拣珠子。
陆压忙按住她闷闷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我一统了妖族,再送你更好的。”
双成一顿,她终于忍不住了:“那个王位,对你来说就真那么重要吗?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难道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陆压神情一肃,一谈到妖族,谈到他的王位,他就不再是那个纯情羞涩的小王子,他心狠手辣,城府深沉地让人心惊胆战。他扶起双成,看了她片刻道:“我说你今儿怎么如此反常,原来是为这个。你如果看不习惯,日后不去就是了……”
“这不是我去不去的问题!”双成挣开他的双手,“以前是我的错。我明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为了我们的交易,为了让你带我去娲皇宫,我违背了良心,我坐视不理。可是今天,当我真正看到……我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你我手上的血腥太重了。你就不能选择温和一点儿的手段,我可以跟你去暗杀剩下的几个妖王,反正他们杀你,你报仇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