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自重!”槿汐大惊失色,连忙拦在两人之间压低声音道。她精于世故,方才便有所猜想,没成想玄清这般大胆,只是碍于甄嬛的名声不好大声发作。
“王爷怕是喝醉了吧。”甄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连连退步,声音冷冽如廊外乍起的北风,“本宫自认与王爷只有数面之缘,并未有失礼之处,不知王爷心中是否有何误会。如有,本宫自当致歉,也请王爷自重身份。”
玄清讪讪地后退两步,眼中百转千回愁肠郁结,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半分多余的情意,不过当然是失败了。许久,他才躬身颔首:“是清失礼了。为避嫌疑,还是本王先回去,娘娘过片刻再入席就是。风寒露重,请娘娘善自珍重。”
“王爷自便。”
甄嬛冷冷一笑,甚至连嘲笑他的自作多情都厌倦。她忽然觉得,玄清甚至不如温实初,好歹人家温实初待自己妻子发自真心,无论书中还是现在,她最多都是温实初那不堪回首的初恋;总不像玄清待尤静娴,妻、妾、儿俱在,却恋上自己的嫂子,这可就是婚内精神出轨了。
眼见他离开,甄嬛总算平静许多,只是心口还是闷闷地不痛快。忽然近旁树影微动,仿佛是谁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侍女不迭声地呼喊和花枝倏然折断的声音。甄嬛心中一慌,急急回头去看,见玄清快走几步,失声道:“静娴——”
耳边传来侍女叫太医的声音,甄嬛已心中有数,只望一眼槿汐,连忙转过回廊另一侧躲在拐角处。槿汐急得额头沁汗,低声道:“六王妃怕是听见了方才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甄嬛定一定神,凝望月光射在栏杆上如霜似雪,“六王妃身边只有贴身的侍女,她们就是听见了本宫与六王的对话,也该知道是六王一厢情愿而妄言,为了六王也为了她自己,必然不敢声张。如今我们只等人多嘈杂起来,有人来禀报再回去便可。”
“也只好如此了。”槿汐叹息道。
甄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一阵隐痛自小腹升起,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反胃恶心。槿汐一个不查,任由她跪倒在地上,她却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很快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柔仪殿里乌压压挤了一群人,卫临正跪在地上诊脉,玄凌则搂着她坐在床边,见她转醒,欣喜若狂道:“嬛嬛,你总算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甄嬛清了清嗓子,摇头婉声道:“只是胃里不痛快。”说着又不好意思地一笑,“臣妾有些饿了。”
说得旁边围着的眉庄等人终于放下心来,玄凌不禁失笑,命槿汐:“快去将卫临开得药膳取来,这会子正好。”
甄嬛听着疑惑,只见卫临笑着解释道:“恭喜娘娘,娘娘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昨日有饮宴,故而胎气有些不稳,所以臣开了些药膳为娘娘保养身体。”
“嬛嬛,你可知道朕有多高兴!”玄凌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关切,“好在重华殿离太医院不远。朕已经问过温实初,他说这一胎并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当然,后面一句只是说给她罢了。
“皇贵妃果然洪福齐天。”人群中忽然传来胡容华故作奉承的声音,“只可惜六王妃便没有这般幸运了。”
甄嬛心知不好,面上只做懵懂:“容华这话……是六王妃出了什么事么?”
玄凌闻之笑容僵住,还是眉庄摇摇头叹道:“昨夜六王妃去殿外透气,不小心在雪地上滑倒了,腹中的小王子便……”
甄嬛从眉庄絮絮地讲述中得知,尤静娴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更是永久的生育能力。而玄清,第一次于众人之前落了泪,至今还在昏迷不醒的尤静娴身旁守着,众人惋惜之余,无不称颂清河王的深情厚谊。
可她,只觉得可笑。
若真是情深不悔,当初又怎会伤了发妻之心?玄清所作所为,更像是一场笑话。
“朕已经赐了药材过去,又有太医诊治,相信六王妃很快就会醒来。”玄凌看甄嬛皱眉冥想,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你不用多想,安心养好身子就是,宫中的事有惠贵妃呢。你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生下咱们的孩子。”
玄凌眼中,依稀还能看见上次失去孩子的痛悔。甄嬛微微颔首,埋头于玄凌胸前,浅笑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