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这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了,甚至比平时下学的时间还要迟上许多,他恍然回神,便赶紧催着学生们回家,几个孩子原是撅着嘴巴不肯,直到那位孩子的娘凶巴巴的吓了他们几句,这才恹恹的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江云楼送走了孩子们和孩子娘,自己在雪地里蹲了下来。果然,学生们一走,他这里就顿时变得冷冷清清,那尚未完成的雪人没鼻子没眼睛的,看着竟是有几分凄凉。
他看着那雪人,笑着拍了拍它的头。
一片寂静中,江云楼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莫慌,我还没走呢。总得给你做好眼睛鼻子,好让你看一看这个世界。”
他伸出一双冻的通红的手,拍拍打打,把雪人的脑袋拍的更加圆滚滚的,他做事细致,雪人的脑袋便比之前跟几个小孩一起堆出来的精致多了。江云楼思索了一下,又从地上找了好几块石头,给它嵌了眼睛,又拿了许多小石子给它做了个嘴巴,嘴巴占了大半张脸,笑得灿烂极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双手回来。”
他裹着银白的披风,还当真去外面折了两条树枝回来,插在雪人两侧,一左一右,就当是两条胳膊了。
他拍了拍雪人的身子,自言自语般的道:“冬日还长,你还能在这儿呆好一阵子呢,回头我得叮嘱那些孩子,打闹的时候莫要再把你打坏了,好不容易堆起来的……”
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裹在披风下的单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东方不败远远的,只见他蜷缩成一团,咳的厉害,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不由轻轻皱了皱眉。
院中无人,江云楼也不刻意压抑着,反倒咳的越来越凶,等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张开手一看,手心里便是刺目的血红,再一看,雪人的肚子红了一块儿,在一片纯白之中刺目极了。
他黯然道:“不好意思,弄脏你了。”
他细心的擦掉那块儿被鲜血污了的雪,又填上新的雪花,喃喃道:“相见即是有缘,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字长生,不如,就叫你长乐吧。”
他复又低低笑了起来。
“不好,不好,你又不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给你取名,也总该跟我的学生商量一下。”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却仍是很轻,东方不败落在屋檐上,听见这若有若无的声音,皱眉沉思不语。
江云楼此时只需转过身,再抬起头,便能瞧见东方不败的身影,可惜的是,他久久的坐在雪人面前,一直一直不曾回头。
莫说回头,似乎连动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东方不败站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他悄无声息的落地,一身翩然的红衣在雪中格外耀眼。他走过去,轻轻按住了江云楼的肩膀。
江云楼毫无反应。
果然。
瘦削的男人紧紧闭着双目,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第8章 探病
雪地中的青衣男子全身冰凉,紧紧闭着眼睛,已然没有了意识。东方不败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慢慢弯下腰,一手揽住他的后背,一手穿过膝盖,将人轻轻抱起,旋身走向了屋内。
红色的袖口沾了些许雪花,在踏入暖烘烘的屋子后不久就悄然化去。
东方不败很快找到了主卧,将人放到床上。
江云楼的房间里似乎没有多少东西,一张琴,一堆散乱的书籍,架子上挂着件青色的织锦披风,瞧着不像是寻常料子。
东方不败将江云楼身上穿着的软毛披风解下,随手扔到架子上,精准的挂了上去。
他摸上江云楼的手腕,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后,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
……
“这并非疾病,而是中毒。依老夫看,大约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毒性霸道,他能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奇迹,没有根治的可能,只能慢慢养着。”
江云楼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颇为熟悉,正是这些日子以来照料自己的老大夫。
“老夫这些日子给他开的方子似乎与他从前服用的方子不同,无甚大用,只是他有内力护体,才一直没有大碍,其实这药喝与不喝,也就那样了。”
江云楼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
老大夫与一紫衫侍女听到动静,一齐向江云楼看过来。江云楼朝他们笑了一笑,声音低哑:“多谢二位,我已经醒了,不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