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山散人一呆,缓缓收回了手。
“终究没有骗过你。”她叹息一声,弹指解了薛洋穴道,转身道,“那我便回山上去了。”
“抱山散人留步,我有一事相问。”薛洋惊魂未定,牵住晓星尘,急着开口道,“霜华剑能将阴虎符短时间内劈为粉末,又能不经主人吩咐便通灵认主,还能奏出音乐,定是神兵利剑。”
抱山散人道:“不错。它曾是我的配剑,论威力,丝毫不输给裂冰。”
“我曾见过一柄宝剑,随随便便就劈断了两把好剑。”薛洋道,“其中一把,还是一位家主的佩剑。不知霜华与这把剑相交,能否劈断它?”
抱山散人道:“你且将那剑的锋利形容一番。”
薛洋脱口而出道:“此剑能一下削去活人一条臂膀,因极快极锋利,血虽立刻流出,疼却要等胳膊掉到地上才传来。”
“若是霜华,不仅是疼,血也会待胳膊落地才出。”抱山散人淡淡道,“所以这把剑,霜华是劈得断的,只要星尘用全力。”
薛洋道:“多谢相告。”
他抚摸着自己左边的肩膀,手心似乎还感受得到一颗发黑饴糖的温度。薛洋虽然在笑,眼神却十分恐怖,众人看得心惊胆寒。
不过晓星尘可看不见薛洋那番样子。
抱山散人曾答应晓星尘劝慰一番胡古月,临走前便到胡古月身前,一记大耳刮子将老人抽醒。
“任春桃!任春桃!”在胡古月的呼唤挽留声中,她只说了一句话:“引魂宝鉴给你了。”
胡古月声嘶力竭,但她已腾云驾雾而起,秃顶在光线中熠熠生辉,于空中像骑着马般潇洒离去。
她走时吟着一首诗——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此乃诗鬼李贺所作《苦昼短》,口气极大,唯她才配当众吟诵而去。只是不料她已活了三百余岁,竟然还觉人生苦短。
胡古月犹在嘶吼“任春桃”,而晓星尘含笑道:“恭喜你了,胡家主。”
胡古月不解,晓星尘道:“这面引魂宝鉴是师尊大徒弟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也是她毕生最珍爱之物。我与阿洋结为道侣那夜,曾亲手抚摸检查,确实没错。”
“曾经藏色师姐偷走了它,师尊激怒得要杀死师姐的道侣。”他道,“如今甘心让你留下,她也是感念你一番情义的。胡家主,你要相信,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动了最大的感情。”
百年深情,终究得到回馈,胡古月百感交集,缓缓平静。
他安排人领谢紫彤一行人下去换衣服,以为即将恭送聂怀桑,聂怀桑却打破了来之不易的风平浪静:“胡家主,本仙督便直说了——我要你的《九鼎策》。”
胡氏上下大惊,胡古月道:“仙督,这《九鼎策》是胡氏先祖千叮万嘱要保留好的传家之宝,胡氏为此避世千年以上,你怎能要这件东西!”
聂怀桑道:“给我。”
胡古月道:“君子道上,江宗主提出的条件,我依旧全都答应。”
“胡家主,夷陵老祖的双亲为你所杀。”聂怀桑悠悠道,“我带的人全是心腹,自不会乱说。可若我一不高兴,让魏无羡知道了你干的好事——阴虎符的威力,你看见了。”
胡古月恍然道:“你方才就是在套我的话。”
聂怀桑摇着扇子,不多说话,强硬道:“给我。”
“仙督,”诸葛平道,“赤锋尊是在下救的,请看在下薄面……”
“诸葛先生和胡氏的忠心,我不会亏待。”聂怀桑决绝道,“可入南阳不取《九鼎策》,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
“仙督,”诸葛平想了想,又道,“没有九鼎,《九鼎策》根本没用。不如这样,如若哪天九鼎重现人间,胡氏立刻双手奉上《九鼎策》,而在那之前,您何不成全我等追念先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