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崇拜含光君,是因为我是被蓝氏长辈们一齐养大的,含光君也是教养我的人之一,当然敬若神明,何况他还那么那么好。”蓝景仪振振有词道,“可是大小姐啊,你却是江宗主亲手带大的啊!他当时多么失控和不平,你要真想叫舅舅好过,应该帮着一同破口大骂。那样一副请求对方宽宏大量的口吻,又算什么?觉得他技不如人,还是怕人家?最重要的是,你岂不是也和众人一样,在指责江宗主做错了么?”
金凌如遭棒喝,许久才怔怔道:“这些话,舅舅从没有对我说过……”
蓝景仪叹气道:“你就该多看些风月本子,才不会这般不解——呃,好像也不叫不解风情,反正自己意会去吧。去,把书捡回来,再给我翻书。”
“可是,”金凌却根本顾不上别的事了,急着道,“可是舅舅从来没有因此怪过我什么啊!”
他说这话是本能想在蓝景仪这里得到肯定与安抚,但说出口便自知十分荒诞——舅舅是多么好强和坚韧的性子,就算再不平又怎么可能去因此责骂我。何况舅舅从小到大都是最宠爱我的,若两人之间只能委屈了一个去,他当然不会亏着我。
蓝景仪见金凌满脸后悔和痛苦,心中一疼,连忙拍着金凌后背柔声哄道:“好了,大小姐,我刚才说话太重了。你和江宗主是至亲,所以才会当局者迷,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说不定是我想得不对?启仁老师从前因为我爱胡思乱想,罚我抄了不少家规的。”
“你不必安慰我了。”金凌悔痛道,“是当年我做错了。”
“你哪有错!”方才对金凌又骂又打的是蓝景仪,可此时满嘴安抚肯定的也是蓝景仪,“不顾自己的安危挡在江宗主身前,多么感人啊。江宗主不也没怪过你吗?”
金凌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难过地将形状优美的红唇抿住。
蓝景仪正在束手无措的时候,却听窗外一声动静,聂怀桑的声音随之懒洋洋道:“哎呀阿澄,我手滑,扇子掉了。”
两名少年连忙下床跑了出去,见江澄与聂怀桑大红大紫地并肩,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
金凌一眼看见他们手牵着手,喜道:“舅舅,聂叔叔终于答应你的提亲啦?”
江澄是个受典型教养的世家子弟,待聂怀桑潜意识中有些像呵护看重清誉的闺阁女子,在聂怀桑没有答应提亲前,从不在人前尤其是小辈面前做失了分寸的亲密之举。
聂怀桑将折扇挥开,笑而不语地轻轻摇动。江澄轻咳一声,道:“以后再说舅舅的婚事。舅舅和舅妈今日是来看新郎官和新娘子的。”
蓝景仪刚一惊,金凌已喜上眉梢道:“舅舅,念念可好了!”
江澄含笑道:“舅舅知道。”
三毒圣手朝蓝景仪亲切地招了招手:“景仪,你过来。”
除了金凌,江澄对小辈,可还从来没有如此慈爱地唤过小名。
蓝景仪受宠若惊,雅正地走过去,礼貌地问候道:“江宗主好。”
江澄微笑着:“还喊我江宗主?”
蓝景仪心中突然酥软得就像第一次吃云深不知处外面的伙食,动了动嘴唇,低头道:“舅舅好。”
江澄与聂怀桑相视一笑。
“这是舅舅送你的新婚之礼。”江澄从袖中取出一枚九瓣莲银铃道。
蓝景仪眼睛都亮了,他在义城见过金凌那只银铃的用处,知道这枚造型古朴的银铃意义非凡,双手接过后郑重地系在腰封上:“谢谢舅舅。”
“这只银铃和金凌那只是一对,我与怀桑会在金麟台小住几日,教授你江氏绝技觅灵。”江澄道,“觅灵一旦习成,只要银铃在身,你们便再也不会找不到彼此。习得觅灵的银铃不会易主,且一人只能有一只认主银铃——你放心,不仅金凌认准了你,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断容不得他换人。”
蓝景仪原本听得满心欢喜,听到最后却脸色一变,立刻将银铃取下来,还给江澄道:“江宗主,这礼物太贵重了,景仪不能收。”
江澄愕然,道:“怎么了?”
蓝景仪道:“我替荀小姐嫁给大小姐只是江湖救急,待他站稳脚跟不怕那些长老了,我是要和金凌和离,回云深不知处,襄助蓝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