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这是你我夔州初遇时的情境。”薛洋心想,“你为何要把它移接到我屠常家满门之时?”
“臭道士,”杀手薛洋扬起下巴,脚下跪了满地磕头求饶的人,“常家有贵客到,你作甚么来滋扰?”
“我……”晓星尘看着薛洋,柔声道,“带你走。”
“带我走?”薛洋闻言桀骜不驯地放声大笑,似乎觉得很有趣,便从阴影中朝前走,“凭你这细胳膊细腿吗?”
他一走动,背后大树枝桠上落满的乌鸦便扑翅四散,乌黑的羽翼缭乱在这风雪夜中,带来降灾的先兆。他眼睛看着晓星尘,款款从地上之人头上、背上、手掌上踩过,而且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却事先喝令他们谁都不准哭喊出声。
晓星尘皱眉,不去拔剑,反手握住背后的拂尘,扬声道:“你不要伤人!”
薛洋哈道:“终于要动手了?”
他说到“要”字时,踩着一位常氏门生的脑袋猛然跃上屋顶,右手拔出降灾刺向晓星尘眼睛,晓星尘的拂尘卷上降灾剑身,薛洋一时竟拔不出来,左手迅速去掏怀中尸毒粉,晓星尘左手拿着尚在鞘中的霜华,挽出一个十分灵巧的剑花,柔顺地将薛洋手腕一带,轻巧地将他手移转开来,却明晃晃只有四根修长的手指。
薛洋见晓星尘瞪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残缺小指的部分,登时大怒,喝道:“臭道士,看我剜了你的眼!”激怒之下,他从拂尘中抽出了降灾。
晓星尘右手持拂尘,左手持封在鞘中的霜华,双手迎战发出冷冽寒光的出鞘降灾。薛洋的剑法素来干脆狠厉,招招阴险,非要置人于死地,而晓星尘身姿行云流水,神态沉稳,双手配合得水泼不进,薛洋攻不进去,他也一味防守,并不攻击薛洋。
“臭道士,身手不错嘛。”薛洋的虎牙露出来,一边与晓星尘对招,一边道,“上个月夜猎魇时,有个叫晓星尘的道士拔了头筹,就是你吧?真是久仰久仰。”
晓星尘一边防守一边后退,突然转身,拔剑出鞘,一下砍断了薛洋立在常家屋顶的召阴旗。
薛洋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口中却懒洋洋道:“道长想砍召阴旗,说一声就好,反正我也只是想吓吓他们。”
召阴旗一倒,那些被召来攻击常家七十余口人的阴灵、冤魂、凶尸和邪祟也就失去攻击范围,默默离去。地上跪着的常家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往门外冲去,但薛洋已事先设好结界,门窗是打不开的,墙也翻不过去。
晓星尘见状,又将霜华归鞘,不欲同薛洋多做纠缠,避开薛洋要破开结界救人。
薛洋似笑非笑,竟就这样抱臂看着。他用的是鬼道的结界,晓星尘闻所未闻,无法解开,又回头看着薛洋,双眸中哀伤更浓,柔声道:“人命关天,请你高抬贵手。”
“我说道长啊,”薛洋一步一步走下来,弯腰靠近蹲着的晓星尘,脸贴得极近,晓星尘不安地抖了抖睫毛,却并未闪躲,薛洋勾起他的下巴,朝他耳边吐气,微不可闻道,“听说你是白雪观宋岚的相好,不如以身饲虎,伺候好我了,我就饶了他们?”
他口中污言秽语,晓星尘闻言果然脸色先红后白,周身露出破绽,薛洋眼睛一亮,又是一剑朝晓星尘刺去。
晓星尘慌乱掠下屋顶,未被这突然发难的一剑挨到。不料薛洋却只是虚晃一招,逼退晓星尘后立刻褪下满面假笑,目露凶光,一下举起阴虎符,对常氏满宅狠厉道:“召阴旗只是和你们先玩游戏,有这么便宜你们吗?这才是给你们的!”
他刚要发难,阴虎符却被一条洁白的绸缎卷走。薛洋既惊且怒,原来是晓星尘将宽大的云袖撕成一截长条甩出,故而未发出剑气就夺走了阴虎符。
薛洋面上的怒火转眼便被压下,反而又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冲晓星尘抱拳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原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还是冲着我手中的阴虎符而来。”
晓星尘半壁膀子都露在外面,微微遮掩,想最大限度隐去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摇头道:“我无意于阴虎符,自会完璧归赵,不过需你应我一事。”
“我已经许了兰陵金氏。”薛洋立刻道,“你想和仙督抢客卿,大可自便,但千万别扯上我做这等不自量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