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外,敲了一下自己脑袋。他负手走来走去,突然福至心灵,道:“那回在酒楼,蓝忘机和魏无羡向我们展示抹额的一种独特的用法时,蓝思追用鸡腿堵你的口不让说,可你还是趁蓝思追不注意时,私下偷偷告诉我——”
“蓝氏抹额,意为‘约束自己’。历代以来,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够随便碰、不能随便取下,更不能够系在旁人身上,这是禁忌。”金家小公子姿容英丽无俦,眉间点砂衬着身上雪浪拂金星的风华,端端是个绝世大美男胚子,缓缓道,“唯独在自己道侣的面前,百无禁忌,可以随便折腾。”
金凌一步一步走向那床帷,神态愈发江澄:“你我皆非断袖,更不是道侣,我若扯了你的抹额,你就犯了蓝氏大忌,断了念想,再也回不去了吧。”
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蓝景仪现在已经很丑,不用再犯忌也回不去了。
他猛地扑倒压在蓝景仪身上,蓝景仪立刻手脚并用、拳打脚踢,拼命护着抹额,口中不断哭喊着:“不要!不要!”
聂怀桑实在看不下去了,扯江澄袖子道:“这小可怜的,简直闻者不忍、观者落泪,你还不快些进去打断阿凌的腿?”
江澄道:“习惯了——走吧。”
聂怀桑道:“也是,你能在大梵山上布下四百张缚仙网护短,又怎么会管孩子们小打小闹。”
“金麟台之变已过去两日,各地世家子弟屡遭毒手,我莲花坞也有几个晚辈遇袭。好在仙督提前发现了魏无羡复生,让大家有了防备,各仙家众志成城,严加防范,万幸救回了绝大部分,救回的人中只是少有轻伤,没人再度命丧魔爪。但邪门歪道防不胜防,总还是有大概百来个被抓走了。”江澄道,“这些爪牙全都施了邪法,面上笼着一层黑雾,又是鬼道之术,大概那些雾面人都是些凶尸吧。第二次围剿,大家都想立刻杀上乱葬岗,可我总觉得该等仙督病好,不易轻举妄动,所以提议再观望十天半个月。”
聂怀桑此时不愿骗他,只道:“我不知道。”
“第二次围剿理所应当,该由云深不知处、莲花坞和不净世领队。可仙督重病不起,说自己去了也是拖后腿,会派金氏精锐,交由蓝曦臣一同率领。”江澄道,“你笑我护短,但你可知莫玄羽是魏无羡一事,最受打击的是阿凌,蓝景仪现在分了阿凌心神,两人不会乱跑,我才放心。金麟台之乱的当天,阿凌另一个好友欧阳子真便被掳走,生死不明。这回失踪的百来个人,要么是品级颇高的门生,要么就是直系的世家子弟,全都是些少年人,魏无羡此回专搜童男童女,恐怕是要修炼万分阴毒可怕的邪术。”
聂怀桑道:“我不知道。”
“……”江澄该说的话,都说完,突然道,“你我上回像这般同饮天子笑,还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屋顶。”
聂怀桑心中正在想金光瑶哪里是病了,不过是躲避锋芒腾出手来弄死各大世家和魏无羡,让告密信无处可发而已,顺嘴道:“我真的不知——啊,对。”
江澄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目不斜视,脸上却肌肉僵硬,道:“我好像经常见你去姑苏。比如那次。又比如这次,我和蓝曦臣都是第二次围剿的领队,你却先去找他。”
他说话常常冷场,忽而前言不搭后语道:“在你眼中,阿凌像我就不能是公子榜状元了。”
聂怀桑一双漆黑的圆眼看向江澄,眨了眨。
“你我在金麟台之乱时已经互通心意……虽然没有点明,但我江某人自认是没会错意的。”江澄自觉善醋多妒,愈发尴尬,轻咳一声,道,“那时金光瑶剑指魏无羡,第一句话是‘怀桑你过来!’,我听在心里……”他又咳了一声,才沉声道,“待围剿时,你刀都御不好的一个人,就别强出头了,也不用往你二哥三哥身后过去,就往我这里来。”
聂怀桑定定看着江澄,道:“阿澄。”
江澄继续目视前方,僵硬道:“就往我身后过来,你要乖乖听话。”
“阿澄。”聂怀桑放下天子笑,道,“我去姑苏并不是求二哥围剿时相护的,而是去听故事的。”
江澄一听“阿澄”二字,心中想起十三年前死去的江厌离,心神一荡,心想若余生再有一人接着这样唤我,莲花坞也就清冷尽去,热闹如往昔了,口中道:“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