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射日之征”,什么又是“清河聂氏”,但他有过耳不忘的异能,本能感觉少女并无恶意,于是牢牢记住。
“你是谁,”孟瑶问,“为何要帮我。”
“我是秦愫。”少女道,“因为我娘从小告诉我,那些弃养不认私生子的人都是坏人,金宗主这样的坏事做得很多,让我要善待金宗主每一位私生子。”
“我可是风尘女子的孩子,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去吧,还能去哪里呢?孟瑶想,去清河吧。
这一年,他十五岁,她十二岁。
——“下贱胚子,居功自傲。”
金光瑶与正搂着金子轩肩膀骂骂咧咧的金子勋在抄手游廊迎面相遇,金子轩尴尬道:“瑶弟。”金子勋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金光瑶对两人含笑致敬,就像根本没听见金子勋说了什么话那样。
他们擦肩而过,在金光瑶一步步快走出抄手游廊时,秦愫的声音渐行渐近:“射日之征,人所尽知金小公子居功至伟,二宗主,你说呢?”
金光瑶扯下自己帽绳上装饰的海青珠,弹指打落秦愫手中团扇,抢先趋步为她拾起:“秦愫小姐,你的扇子。”
他本有一张讨便宜的脸,秦愫接过扇子时已含一丝羞赧:“你认识我?”
这一年,他十七岁,她十四岁。
——“金郎,你救救她吧。”
金光瑶为难道:“阿愫,金麟台对侍女姿容十分挑剔,这孩子面黄肌瘦,父亲不会同意的。”
秦愫与金光瑶玩了半天,云鬓旁刚被金光瑶别了一朵带露水的金星雪浪,道:“可我看见她要死了,若不救,会很难过。”
金光瑶停了许久,久到秦愫惴惴不安时,他忽而温柔笑了,道:“成,都听阿愫的。”
这一年,他二十二岁,她十九岁。
“阿愫,你不会永远寂寞。”金光瑶放下画笔,抚摸墓碑道,“迟早一天,我会来陪你和阿松。”
墓碑上刻有秦愫一生寿数。
这一年,他三十三岁,她三十岁。
“你这么怕狗,却劝我送阿凌仙子。你路见将死的乞儿,也要求我去救。阿松折了,你依然对所有孩子疼爱有加。”金光瑶道,“你对人人唾弃的娼妓私生子,屡次施以援手。”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整整十八年,她对金光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这些年来,但凡我身边的侍女稍有姿色,你定然会将她撵走,那日那信如此重要,你依然先去做这样的事。”金光瑶苦笑道,“其实你并不明白,容貌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爱的女人是你,仅此而已。”
金光瑶说得深情一片,将那画盖在坟上,摇晃着起身。他大概是坐得太久,迈步时一个踉跄,伸出手来本能想扶,谁知扬手便将腰间恨生带出,如流火追星,直朝着薛洋与晓星尘藏匿的那棵大树上杀去。
霜华在薛洋瞪大的瞳孔前格开了恨生。
晓星尘面沉如水,横持霜华,格开恨生后已挡在薛洋身前,微微朝薛洋侧了一侧脸。
他在奇怪,薛洋明明和他一样,看见秦愫是被金光瑶于藏宝室中兵不血刃地逼于死地,为何还会上方才演技的当。
金光瑶接过恨生,冷笑一声,遍体都是笑里藏刀的锐利气势,已飞身上树,恨生刺出金光一扇。
论身手,光晓星尘一个便能赢金光瑶,但晓星尘苦于掩盖行踪,金光瑶却剑剑狠辣,直逼他现身。此时只能退、不能战,薛晓二人在茂盛的树冠中躲闪,薛洋已回神,反挡在晓星尘面前,大声道:“故人好久不见,昔日清理门户的仇,我来秋后算账啦。”
金光瑶闻言停住身形,收剑笑道:“成美,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十一年才回家?”他虽然笑,但一根手指已悄然勾住腰封。
“外面好玩的可多了。”薛洋拍掌道,“我先杀了晓星尘、又用他的剑凌迟了常家一对余孽,最近还抓了你金氏最后一点血脉,丢到乱葬岗让魏无羡多一具童男可炼。你算一算,有这么多游戏要玩,十一年到底久不久?”
金光瑶道:“江澄眼皮底下,我这个作小叔叔的,实在不方便对阿凌下手,多谢成美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