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强忍住涌上来的阵阵酸楚,拿起水囊,迅速退了出去。
车夫吆喝一声,扬鞭起行。邢岫烟紧紧握住手中的水囊,抬眸仰望澄澈碧蓝的天空,将湿润的泪意逼回去。
那两声“岫烟”,如梦里落花,草上泠露,天明之际,便会消失得了无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邢岫烟摘下鬓边的兰花,托在手心里。兰花经过一夜,早已枯萎。邢岫烟一瓣一瓣地将发黄的花瓣撕掉,弃入泥土中。
言泓一瞬不瞬地看着水囊原来的位置,满脑子都是邢岫烟刚才离去时的眼神。昨夜他连着问了两次,邢岫烟都没有回答。于是他猜想,邢岫烟无意于他。那么他能做的,便是待她同以前一般客气守礼。昨夜的事情,就当是没发生过罢。
但是刚才邢岫烟只是听到了他说一句话,便十分窘迫地迅速离开。他本以为自己不甚在意,未想到,还是感到了一阵闷闷的痛。
言泓闭了闭眼,不知道她所心仪的男子,是何模样。既能令她心许,应该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物,至少,比他健康。
梨园居所之内,雕花紫檀盒子里,珍藏着一件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东西,嘱咐他送给未来的媳妇儿。他本想回去之后送给邢岫烟,看来,这件东西,依旧要留在梨园之中了。
“吁--”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停了下来。
“禀言总管,富阳村到了。”
言泓睁开了眼睛,目光冷静清明。
☆、第五十六章
富阳村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却是出奇地团结,好斗逞勇,若是有一个人受了外来人的欺负,富阳村必会倾巢出动,为本村人讨回公道,因此,周边的人轻易不敢招惹富阳村。
袁定买的酒出了问题,导致几个村民昏迷不醒,随后董瑜来骂他们是奸商,这彻底惹恼了富阳村,他们一哄而上把董瑜绑了,丢在柴房里。
如今康平田庄的总管事来了,村长带着袁定和几个得力的人站在村头,摆足了架势,等言泓下来。
经过一段路途的心绪调整,邢岫烟想开了。既然言泓是个反复之人,那么她又何必强求。如今,大局为重,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等富阳村的事情解决了,除了必要的公事,她再不见言泓。
打定了主意,邢岫烟从后头露出脑袋,暗暗道:“看富阳村民的眼神,很不善意啊。”
董训和葛大夫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看见这场景,也暗自摇头。村长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问道:“哪位是言总管。”
车帘一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俊眉星目,唇色浅淡,端的好相貌,好气质。
他回头看了一眼邢岫烟,发现邢岫烟已然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邢岫烟以为这眼神是让她这个冒名丫头跟来的意思。很快跑过来,站在言泓的身后。言泓收回目光,礼貌地对众人点点头,拱手道:“村长,冒昧到访,打扰了。”
村长道:“言总管这话说的,我们都等着你来呢,请进罢。”
随着村长的手势,人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邢岫烟暗自咋舌,心理素质不好的人,还真不敢进去呢,这明摆着就是鸿门宴。
董训打头走在前面,邢岫烟与大夫分列言泓两侧,四个人慢慢走进了富阳村,其余的仆从牵着马车自去安置。走了大概一刻钟,前面出现一片开阔的平地,上面散着零星的谷子,应该是村民们晒谷子用的。此时,这片平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放置了一张大木桌,两张凳子,一壶茶,一坛酒。
村长与言泓在木桌两头坐下,言泓首先道:“不知昏迷不醒的几位如何了?”
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虽说已经醒来了,但依然昏昏欲睡,精神不济,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言总管,你们康平田庄酿了一手好酒啊。”
“对不住,”言泓起身,深深作揖:“此番意外,全是由于田庄管理不慎,导致有人趁虚而入,在酒里面下毒。富阳村的损失和村民的医治费用,田庄会全部负责。”
这个态度,可比之前的董瑜好太多了,村长的面色稍稍缓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锋利:“言总管言语诚恳,然而这件事,可不是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能算了。我们富阳村虽然不富裕,可是村民的命,也不能被人轻贱了去。”
“这是自然,先让葛大夫去看看中毒的人罢,”言泓道:“其他的事宜,我们再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