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忍不住笑了,出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梨园若不是有他,也许就是一座冷冰冰的住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幽幽保证,离甜甜甜不远了!
☆、第五十九章
迷蒙间,言泓只觉得自己乘着竹筏,一路漂流,身不由己。路途风景变换,他只觉得朦朦胧胧,好像什么都记得,又好像什么都忘了。
每个月,他都会独自一个人在内湖垂钓,忘记所有的杂事,平心静气地对着一波湖水,闭目养神,放松身心。每每有鱼上钩,他都会把它放回湖里。这时候,是他最惬意的时光。
他忍不住往手上一看,空空如也,并没有那支他用惯了的鱼竿。
竹筏顺水漂流,似乎时光拉得很长,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泓儿,别哭,快爬起来。”
言泓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岸边,一个身着水蓝衣裙的少妇,拿着拨浪鼓,对跌倒在地的儿子轻声哄着。那小孩儿粉嫩嫩的,像是面粉捏的福娃娃。他扁嘴哭了几声,站起来扑进母亲的怀里。少妇笑了笑,道:“哭罢哭罢,以后长大了,就不能随心哭了。”
小娃娃脸皱得像橘子皮:“我早告诉爹爹,不要去,一去就很久都回不来。现在没人帮泓儿上树摘果子了。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少妇笑了:“你算哪门子的老人。”
小娃娃明亮如星的眼睛转了一圈,改口道:“不听泓儿言,吃亏在眼前。”
温柔的手抚在小孩儿头上,言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轻若羽毛,煦若和风的触感,微微一震。
“你爹爹是这个大田庄的总管,出了事,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小娃娃似懂非懂地看着母亲:“那好罢,泓儿原谅他了。”
言泓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这温柔的声音,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就在他耳边回响。
竹筏漂流,把这一对母子抛在的脑后,前方,又出现一片雪白的梨花,花瓣飘零如雨,有两人立在墓碑之前,皆是一身素白。乍然看去,不知道是梨花更白,还是衣裳更白。
稍年长的人转过身来,那熟悉的容颜令言泓眉间一跳。他对身侧的少年道:“泓儿,你要牢记母亲临终的教诲,做一个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的人。”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身子已经拔得很高了,修竹一般。经历了失母之痛后,他尚稚嫩的脸颊浮现出坚毅的表情。
“孩儿不会让母亲失望,也不会让父亲失望。”
父亲干裂的嘴唇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对着墓碑轻声道:“婉言,你看到了么,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言泓只感觉眼前忽然模糊,父亲和少年的样子渐渐看不分明,他拭了拭眼睛,才发现湿润了。
轻叹一声,言泓再次抬眸,梨花又清晰了,而梨树下的墓碑,从一座,变成了两座。而少年,则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他从飘飞的梨花当中回过身来,一模一样的眸子,与木筏当中的言泓对上了。
这一刻,时间悄然静止。
梨花下的言泓微微一笑,道:“回忆很绵长,你睡得够久了,醒醒罢。”
这句话仿佛带起了一阵风,将言泓吹离木筏,言泓如一只放飞的纸鸢,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言总管,言总管--”含糊之间,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容颜,肤如凝脂,眼含岚烟。
“邢岫烟,怎么是你?”
他方才的梦中,出现除了娘亲之外的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一个月圆鱼香的夜晚,拒绝了他。莫非他心有不甘,才做此梦境。
邢岫烟的嘴角弯起一个欣喜的弧度:“言总管,你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再这样下去,出云的眼泪都流干了。”
“这是在哪?”
“这是富阳村呀,言总管你忘了?”
言泓神色渐渐清明起来,这不是梦,他醒了。他看到的不是梦中之人,而是真实的邢岫烟。
门开了,出云捧了水盆进来,看到言泓转醒,急急忙忙放下了水盆,凑到言泓跟前呜呜呜地哭起来。
言泓无法,摸着出云的发顶,道:“出云,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出云抬起头来,给予言泓无声的谴责,言泓又道:“等这里事情解决了,我不会再耽搁行程,回到梨园,我们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