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是非常焦躁。
他与自己未曾蒙面的情人约好在今日通信,然而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对方还没有一点消息,这让他不由地担忧起来,一半是担心失约的原因,另一半是担心错过了这段时间,他可能就不能及时地回复她的信息了。
最近百妖路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座庞然巨物,直直地坠在百妖路,待它降落时溅起的尘埃散去后,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头巨大的石头怪物,它不仅践踏百妖路的山脉、土地,更是毫不留情攻击接近它的妖界子民,给百妖路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眼见着这石头巨怪在他降落的这块地方玩腻了,想要往百妖路的深处进发,三脉子民皆不能坐视,为了解决这一迫在眉睫的无妄之灾,他们放下了彼此间的成见,甚至暂且放下了对佛乡的种种战略和各式恩怨,专心致志地对付这石怪。
他们约定在三天之后,三方势力各自派出两名最强战力围殴石怪。堕神阙推测无始暗界派出的是他们的初末双将,怪乐地很可能是圣婴主自己和他手下第一战将妖天师,至于黑狱……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一方面他希望玄皇能够选择自己,因为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和信任,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忧。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凶多吉少的战役,不仅敌人强大,他们战友之间也不能互相信任(至少他绝对没办法信任其他妖)。若是过去,他从来不会将这放在心上,大不了看谁技高一筹,甚至他有可能会考虑战争之后如何暗算其他势力的妖、为黑狱称霸消除阻碍之事,然而现在……
他看了看手上那本安分的本子,神情颇为复杂,心想哪怕他们并不处于同一时代,本子另一端的人给他的影响也比他想象的要深。他并不是不能为了黑狱舍弃情人之间的依存,他也知道她或许在这件事上比他还要看得开,他只是担心……
若是此番他再也回不来了,他该如何帮她免去变为古琴的灾厄,或者,他又如何帮助她从御清绝手中的琴变成那个他所熟悉的、会自以为委婉地嘲笑他的、生气勃勃的人?
这样想着,他神色越发郁郁。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对方依旧没有回音。
与此同时,玄皇让他去议事的通知已经到了。堕神阙振奋了一下精神,捏紧了拳、咬了咬牙,将那本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册子放入了他房中的暗格之中,又加了几道封印后才大踏步离开。
现在是妖界、是黑狱最为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再为自己的私事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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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拓没有想到,在见到自己的师妹之前,他先见到了那位不久前才在杨广面前告了他的状的宁珂郡主。
“我这一路风餐露宿,跑坏了三匹骏马才赶到这里,你们这样拦着我,还讲不讲道理了?”独孤宁珂在军营外对着守门的士兵不满地抱怨道,“而且现在可是在荒郊野外,我可是大隋的郡主,难道你要让我天为被、地为席吗?你的忠心呢?你的良心呢?!”
宇文拓遥遥听见这阵吵闹,他可以说是看着独孤宁珂长大的,十分清楚这位深受帝后疼爱的公主刁蛮任性起来可以到何等地步,不由叹息一声,下令将她迎进来了。守门的士卒刚刚放行,独孤宁珂便毫不客气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问明了方向后便一鼓作气地冲到了宇文拓的主帐。
“你、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出去。”宁珂郡主扫视了一圈,也用手点了一圈,“我和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有要事要谈。”
她说话有些阴阳怪气,语气中的怒意清晰可见,配合着她郡主的身份,这番命令下达的也算有气势。只可惜她终究只是个郡主,那些将领头也没有转动一下,原先如何杵着,如今还是如何站立着。
宇文拓看了看独孤宁珂眼角气出的泪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见他开口,那些将领方才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
独孤宁珂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先纠结方才的那些不快,只是通红着眼睛,故作平静地说道:“神农鼎的事,我已经告诉表舅了。”
她这般直白,宇文拓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只好“嗯”了一声。
“你,你莫非已经知道了吗?”独孤宁珂的情绪越发清晰起来,“我明白了,你早就在表舅身边安插了人,你果然、果然……”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我知道表舅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好,但你也,你也不能,不能就这样大逆不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