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狠毒,不要说她前世所见的恶君杨广,恐怕就连那位牺牲亲子的昭明王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她越说越气愤,到最后,眼中似乎有火光即将磅礴而出。
“我们要管这件事吗?”她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阿修罗回应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是用什么方式管这件事罢了,如今没有任何证据,只不过是你空口白牙的言论罢了。哦,对了,我还未曾问你,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一抹不甘离世的冤魂将事实告诉了我。”惠王随口道。话一出口她便有几分懊悔,只是她早已习惯了掩饰自己的读心之能,下意识地便选择撒谎。可惜她对阿修罗在此事上坦诚的决心不够坚定,毕竟她无法轻易相信有人会毫无芥蒂地和一个能够读取自己内心的人和睦相处,因而最后也只能将这个谎言继续了下去,“她似乎在另一世界明悟了某些真相,将她所知道的事告诉了我之后,便魂飞魄散了。”
“也就是说我们一个证人也没有。”阿修罗神色越发凝重,“你有几分把握说服阎王的子嗣?”
“一分也没有。”惠王有些烦躁地回答道,“我在回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的办法,但没有一个有用的……就算我依仗武力把阎王掀翻了也没用,他的儿子们要同我复仇也就罢了,万一他们一个想不开殉国了可怎么办?我不是白忙活一场了吗?”
阿修罗感到惠王想得委实远了些,但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你知道吗?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过只有这么一点高。”惠王比划了一下玄膑站起身后的高度,“比常棣还要小上一些呢。”
“什么比我小啊师父?”正说着,常棣一路小跑着从远处冲了过来,她一见到惠王便有些埋怨地皱起了眉头,拉着师父的衣袖轻轻摇晃着抱怨道,“师父您回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徒儿还想要到城门口迎接师父呢。”
惠王摸了摸常棣的头,小声地安抚了一番,而后犹豫了一下,将这一番事情说了。常棣如今已经不是不晓事的年纪了,各种奇闻异事都听过了一些,不会因为阎王的恶毒而对这世界有什么错误的认知……而且她迟早是要接掌云深国的,如果那个时候阎王还是阎王,她也能提防一二。
“唉,这又有什么难的。”常棣说道,“既然没有证据,师父你就将可能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好了。”
“你的意思是……”惠王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常棣的意图,“我只是稍稍地提出一些疑点,不明确表达自己的观点,让他们提高警惕。”
“他们又不会永远都是小孩子,师父还真能管他们一辈子不成?若是他们识趣也就罢了,”常棣冷笑着说道,“若是当真不识得别人的好意,自己犯蠢得了恶果,也是活该。”
这最后一句话又是不得惠王心意的,她微微皱眉,在爱徒额头上敲了一下,劲道并不重,常棣却捂着头夸张地哇哇叫道:“师父你不讲理,徒儿只是说说实话缘何也要挨打?”
“什么叫做犯蠢便是活该,单纯地相信亲人什么时候也成了罪孽?”惠王严肃地说道,“如今我同阿修罗都无比信任你,若是有朝一日被你害了,莫非也是我们两人活该不成?”
“师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常棣面色一白,眼眶猛地红了起来,“师父……您说这样的话,让常棣日后可如何……”
惠王暗叫了一声不好,正想要安慰,阿修罗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你自己也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是说出来难听罢了,你也该知道你师父从未疑过你,何必为这言语小事落泪?心性这般任性脆弱,日后如何承担职责?”
听了这番毫不客气的责备,惠王觉得常棣更加可怜了,没想到这孩子却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冷静了片刻,对惠王说道:“师父莫要误会,若他们当真是太过单纯,我们就算是把他们打昏绑也要绑过来,我所说的犯蠢,是真正的愚蠢。”
“……”惠王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等着常棣进一步的解释。
“阎王的阴谋一旦被公诸于众定然会遭遇整个森狱的反扑,因而他必须尽可能减少亲近之人,也就是他的目标和敌人的数量,不断挑动皇子内耗,而他最有力的筹码莫过于森狱的王位。”常棣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为了争权夺利,森狱皇子各成派系、互相碾压,而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不是知道阎王的真相,他们都必然要对付自己的父王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如果他们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低估了阎王,我们又何必帮他们呢?无论他们结局如何,都是他们追求野心应当付出的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