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或冷笑一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杨素对阿药使了个眼色,阿药会意,眼中眸色略深,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丝丝灵力窜入裴或脑海,甫一进入便感到一阵血腥杀伐之气,此人果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她舔了舔嘴唇,克制住对血腥之气的厌恶更加深入,感知到了无数信息,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沉眠着,唯独“守关”、“可惜”这两个字眼颇为清晰。阿药心中知道这八成便是杨素想要的答案了,却听见此时杨素又说话了:“那杨谅做事向来求个稳妥,手上没点兵力保身只怕是夜不能寐,想来应是用较为稳妥的战术,将那奇袭大兴,如闪电般结束战争的奇兵召回了吧。”
阿药微微诧异,盖因杨素所言与她所探查到的丝毫不差,心想莫非他只是想要考校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不知那杨谅身边有何猛将,又有多少兵力呢?那为他出谋划策的能人又是哪一位呢?”
裴或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杨大人曾拜过牛鼻子道人为师,想来也应该是能掐会算,为何不自己算一卦呢?哦,我忘了,杨大人若真的有这本事,便该知道自古以来,背主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番话,你该同汉王说去。”杨素说道。
“是非黑白杨大人自己心里清楚。”裴或昂首道,“裴某人在九泉之下,也会等着看杨大人的下场。”
谈话间,阿药已经获得了新的信息,她见杨素下令将裴或押了下去,心想大约可以收手了,却又听见杨素叹道:“裴将军倒也是条汉子,只是不知将军殒命于此,汉王可有能力照顾将军妻儿老小?”
他话音刚落,尚未断开的精神链接的另一端传来的便是一丛丛盛开的桃树,以及一声声“爹爹”的呼唤,中间还夹杂着妇人的软语。
“爹爹回来,可莫要忘记给我带小马驹啊!”
“我也要像爹爹那样,做威武的大将军。”
随着裴或被押出营帐,这段记忆才戛然而止。
“阿药。”杨素唤了一声,见女孩看向自己后继续问道:“你可看见什么了?”
此言一出,营帐中的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阿药,有惊异、有审视,忽然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让阿药感到有些不适,她感到自己的脸僵成一片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嘴巴开合着说出答案,“汉王杨谅破坏黄河大桥并非是暗度陈仓之计,而是真心实意地要以守代攻,目前他的部队分成几股分驻各州,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军队数量最多,足有十余万之众,派去王聃、纥单贵驻守的蒲州兵力次之,有三万余人,其余各州都是万人。哦,对了,为杨谅定下奇袭之计的人名为裴文安,裴或是他的远亲。”
她说完这些,却见在场众人除杨素外皆是瞠目结舌之态,他们想要问杨素这是怎么回事,却又顾及他的军威不敢胡乱询问。杨素捋须笑道:“让诸位见笑了,小徒天生精通奇门异术,方才她便是施展了读心之术,这裴或以为凡是谈到汉王军情闭口不言或是胡说八道便能守住秘密,心中没有防备,反倒是让我这徒儿轻而易举地得了手……诸位何必如此紧张,各位又没有异心,又何必担心我这徒儿呢?”
众将皆是尴尬地笑了笑,将这桩事忽略了过去,转而讨论起下一步的军事计划,最后定下夜袭之计。只是如今桥梁已断,想要过河只有依靠船只,夜间行动只怕难以迅捷,纵使视线不明,那守城的兵士又不是瞎子,如何发现不了?
“此事你们不必担心,我自有计策。”杨素说道,“你们暂且回去准备一下,三日之后,我们过河攻打蒲州。”
他在军队中说一不二,命令下达,无人胆敢质疑,更无人胆敢违抗,众将领命后退去,帅帐中只剩下阿药同杨素。
阿药见已经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正想要离去,却被杨素叫住。
“你水象术法练得如何了?霪雨霏霏之招可会使了?”
阿药温言点了点头,答复道:“已经会了,只是还不够熟练。”
“后日半夜,你在此岸施术,务必要制造出暴雨不停,黄河翻涌的景象。”
阿药立刻明白了杨素这一道命令的用意,鬼谷/道术的发动停止都靠施术者控制,她让雨停了,黄河自然不久之后也能恢复平静,而先前因降雨而降低警惕性的叛军在夜色之中难以发现黄河的真实状况,只是想当然以为此时不可渡江,如此自然给了杨素的奇兵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