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药皱了皱眉,见这名士兵并无敌意,又自忖如果樊子盖真的怀疑她通敌想要对她下手她也有能够应付的能力,方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说道:“请带路。”
她跟着那名士兵走到了樊子盖所居的刺史府,又穿过了正厅,径直走到了后院,这一路线让她想起了昔日吕后将韩信骗至长乐宫的故事,不由心中惴惴,她心想,如果当真是起了冲突,兵刃之上不沾些血大约是不行了的。自当日师兄说会替她杀戮开始,这十几年来,虽然伯仁因她而亡之事也有不少,但她终究未曾亲手结果过一条性命,就连蛟精这样为恶的妖怪也是皮皮、小彩代劳的。土神门曾经嘲笑过她伪善,但她自己知道这善并非是“伪”给自己的,不过是想尽量地顺从师兄的意愿,给为了师父的意志四处奔波又不愿将这重任同她分担的他一些安慰罢了。
这些心思转过脑海不过刹那,领阿药来的侍从在内院一间屋前站定,示意阿药进入。阿药屏息观察片刻,并没有察觉到有伏兵存在,又没有感觉到屋里人有杀意或太过凝重的紧张气息,于是踏入其中,只见樊子盖一身常服立于床前,身旁是洛阳城中的名医胡大夫。
而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八九岁不到的孩子。
“这是越王殿下。”樊子盖压低声音说道,“且不要行礼了,以免叨扰殿下休息。你先安静地听我说,不要大声惊呼,方才越王殿下在住处遇刺了,经胡大夫检查,殿下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只是一直醒不过来,我们怀疑与诡术有关,你来看看是什么缘故。”
阿药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她行至越王床前,以“火眼金睛”之术细细检查了一番,果真发现越王会如此是中了他人的手段,她心里有了底,对樊子盖解释道:“越王本身没有多少灵力,有人故意往他体内注入浓厚的灵气,虽然这不像庞然武学内力一样会使身体经脉爆裂,但越王年纪尚幼,根本无法适应,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只需要有人为越王将这灵力导出体外,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此事迫切与否?”樊子盖问道。
“十分迫切。”阿药说道,“虽然对四肢之类的影响甚微,但是人的头部、心脏对于灵力最为敏锐,如果时间久了,只怕会有碍智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樊大人请我之前,越王大人已经昏迷了三日有余了吧?”
樊子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忽略了阿药言语中些许对他不信任她的嘲讽之意,接着追问道:“不知药姑娘可有能救治越王的法子。”
“自然可以。”阿药答复道,“只是需要花上一天一夜的功夫,一旦开始就绝不能间断。”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总会发生点什么让我分心的事,希望樊大人能够好好地担负起守卫之责。”
“这一点药姑娘自可放心。”樊子盖答道,他眉头紧皱,心思莫名。阿药能感觉到他此刻并无恶意,也就懒得去管他究竟在烦忧些什么事,只是在心里清点着要为越王治病需要的材料。
除了她该做的事以外,她忍不住想是谁对越王出手的,出手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件事实在是毫无头绪,唯有留在越王身上的道术痕迹能够证明那凶手来头不小。
在思虑阴谋诡计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堕神阙。倒也不全是因为他满脑袋的坏点子,在某种程度上,她对他有一种依赖感……虽然她也知道他给出的推论十有八九是靠不住的。
她拿出了无尽书,这几日她害怕樊子盖趁她不在搜她的东西,于是一直把它随身携带,又因为她一直在人群里忙来忙去,担心这东西突然发光引起别人的好奇,就又用厚布将它包起来了。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确定周围无人窥伺后,方才解开了一层层的布,打开了书册。这几日她都没有时间翻阅,发现不知何时,堕神阙给她留下了足足两页的留言,几乎都是是为上次的失言向她道歉,间或掺杂几句卖可怜的话。
阿药知道这些话多半是为了维持他们的关系的,不见得有多少真诚,但还是软下了心。
“你不必这样说,我知道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她这样写道,“先不说这些了,我现在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