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秋从净室里出来,叶限仍躲在竹林里没出来。罗怀秋叹了口气,主动走进林子,低着头行了一礼,“任之哥哥,怀秋有事想与您说。”
叶限原本是想避开罗怀秋,没想到她自己找上了门。叶限皱了皱眉,让随从和安福退远了些,自己走近罗怀秋,沉默地看着她。
罗怀秋抬起头,毫不躲闪地盯着叶限的眼睛,“任之哥哥,您是要和杜二小姐说亲吗?”
这世上,能这样亲近地称呼叶限,敢这样直接地同叶限讲话的人,恐怕也只有罗怀秋了。当初是叶限自己要求罗怀秋这么叫他的,但现在听到了,叶限心情却并不如何好。罗怀秋从来没有主动这么亲近过。
叶限面无表情地看着罗怀秋,“你想说什么?”
罗怀秋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叶限,“怀秋想说,长兴侯府若是要结亲的话,与其同杜家结亲,不如同罗家结亲。”
叶限看着罗怀秋神色冷静、语调平缓地讲着话,好像她说的事情与她自己无关一样。叶限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抽疼。
罗怀秋自顾自地继续道出理由:“永阳伯除了在宗人府兼了个徒有其名的宗人,杜家并没什么实权。而且永阳伯有五个女儿,三个是嫡出,杜大小姐嫁的是大理卿李大人的嫡次子,就算您娶了杜二小姐,永阳伯也未必向着长兴侯府。罗家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家父回来后武定伯府自然是能复爵,更重要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罗家在西北世代的经营哪儿是这么容易磨灭的。而且罗家的外家于家也是北方望族,您若是要出仕,于家也是能帮衬一二。再者,您这回若是帮了罗家,那是雪中送炭,恩义不同于寻常亲家,罗家自然是会与长兴侯府同气连枝……”
叶限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怀秋,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里懵懵懂懂的,分析起道理来竟也头头是道。但是,在她眼中,婚姻大事竟然也是可以这么用来交易的吗?
“是罗怀夏让你和我说这些的?”叶限打断罗怀秋,紧盯着她的眼睛。
罗怀秋怔了怔,有一瞬间出现茫然,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他和我讲。”
叶限忽然感到有些恼火,冷冷地捏起罗怀秋的下巴,“我不会娶杜家的小姐,但你又哪来的自信,认为我愿意娶你呢?”
叶限的言行太无礼,罗怀秋感到不适,本能地想躲开。但想到自己的目的,硬是忍住心中被羞辱的委屈感,昂着头,无所畏惧地盯着叶限。
“在你眼里秦晋之好是什么?是用来交易的吗?”叶限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那你怎么不嫁给张十一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失望
罗怀秋长时间昂着脖子有些顺不过气,艰难地回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叶限冷笑了一下,“是不是你觉得张家不如长兴侯府根基深?”
罗怀秋快忍不住了,叶限这样□□裸地讽刺实在太伤人,幸好她头抬得高,眼泪不会这么容易流下来。
前些日子叶限的帮助和亲近,让罗怀秋几乎快忘了,叶限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罗怀秋越过叶限的肩膀,努力把视线聚焦在他身后青白色的天空上,不去看叶限尖锐到冰冷的眼神。
“叶限!”罗怀秋声音沙哑地叫了他一声,“你松手。你若是不答应我的建议,也请不要侮辱我。”
不是故作亲昵的“任之哥哥”,也不是客气疏离的“叶世子”,罗怀秋被逼急了抛却礼仪连名带姓的称呼反而让叶限心头松动了一分。
叶限松开钳制着罗怀秋下巴的手,慢条斯理地用襕衫的前襟擦了擦,神色不再激烈,只是凉凉地看着罗怀秋,“罗怀秋,难为你未及笄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你倒是比你哥哥还精明。”
罗怀秋闭上眼睛,努力说服自己去理解叶限尖刻的话语。叶限恐怕是刚刚拒绝了杜二小姐,又遇到罗怀秋来自荐,以叶限高傲的性子,自然是看不起罗怀秋的作法。而且杜二小姐好歹还可以推脱说是家中大人授意,她则是……罗怀秋自嘲地翘了翘嘴角,睁开眼睛,福身向叶限行了一礼,恢复了平静,“叶世子,怀秋所言于长兴侯府利大于弊,还望叶世子考虑一二。叶世子若无别的事要吩咐,怀秋就先行告退了。”
叶限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盯着罗怀秋,罗怀秋身子微曲,脊背上仿佛都能感受到叶限毫无遮拦的视线。罗怀秋不去理睬叶限,行完礼就管自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