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把手笼摘下来,原本好像是想甩到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桌上。叶限同样冷笑道:“怎么,你是担心顾锦朝会阻碍你我的亲事?这你放心,就算是看在定国公的份上,你也必然会安安稳稳地做长兴侯世子夫人。”
罗怀秋也有了恼意,她真想开口骂叶限一顿出气,却得生生控制自己的情绪。罗怀秋吸了口气,努力让神色变得柔弱,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都泄了个干净,只抬起雾气迷蒙的眼睛,委屈地看向叶限,“世子爷,您就这样一点儿颜面都不想给我留吗?我到底在闹什么情绪,您真的看不出吗?您待顾二小姐比待我上心多了,您还不允许我吃醋吗?”
罗怀秋一连串的问话让叶限整个人呆住了。原本带了几分薄媚的细长柳叶眼一下子睁得浑圆,丹色的薄唇也不自觉地张开。
虽然此时气氛古怪,罗怀秋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赞了一句芙蓉不如美人妆。
叶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性地压低唇角,故意让表情显得嘲讽又冷酷,“呵,吃醋?你我的亲事不过是场交易,你还真以为是那些粗浅庸陋的情爱传奇。”
罗怀秋想再说两句,叶限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原本只是强做出来的冷硬表情,此时竟然真带了几分怒意,“于你而言,当初是嫁给我还是嫁给张十一郎根本却没有区别。只不过张家要害罗家,而长兴侯府可以助罗家复起。你现在要拿情谊来要挟我,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罗怀秋错愕地看着叶限有些激动的神情,再看到他红透的耳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些年叶限待她冷漠的原因。
所以叶限其实是在怨她?
怨她只把他当作谋利的工具?
罗怀秋有些摸不清叶限的态度。叶限觉得她在两人的亲事上并没有真情谊,但是他为什么要如此愤懑?难道叶限自己是付出了真情谊的?
罗怀秋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再看叶限时就没法怀了一颗云淡风轻的心。
罗怀秋咬了咬下唇,刚想辩解几句,叶限却先打断了她,“时候不早了,我先回长兴侯府了。”叶限抬起袖子遮住脸,胡乱擦了擦,自欺欺人地想拭去脸上滚烫的红晕,声音略带了些喑哑,“顾家最近不太平,你若硬是要掺合,出什么事你就叫罗忠阙替你兜着吧。”言罢叶限随手抓起那只手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流心斋。
罗怀秋愣在原地,尽管叶限已经背过了身,仍能看见他通红的耳尖。
罗怀秋看着叶限有些仓促的背影,摇了摇头,忍不住翘起嘴角无声笑了笑。
戌时半的时候飘起了小雪,引路的高丽窍石灯上积了层薄雪,透出来的光线都隐隐约约。罗怀夏才从北镇抚司回来,身上还穿着麒麟服。罗怀夏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细雪粘到衣服上,很快就濡湿了一大片衣面。
进了内室,陡然升高的气温让罗怀夏早已被冷风吹得生疼的眼睛不由自主泛起涩意。罗怀夏眨了眨眼睛,几颗泪珠挂在睫毛上。罗怀夏将被雪沾湿的缠棕帽取下来,乐康一边恭敬地接过一边说:“世子爷,小姐近些日子在让陈顺打探睿亲王府的事情。”
罗怀夏皱了皱眉,将罩甲的扣子解开,脱下来搁在罗汉床上,“她打听睿亲王做什么?陈顺那小子有做什么出格事吗?”
乐康笑道:“那是没有。陈顺只是打听些睿亲王物资进出的事情,都是些琐碎小事。”
“地龙烧得太旺了。”罗怀夏松了松领口,以手作扇扇了几下,“这也奇怪。喜娘和睿亲王根本没接触,打听这些细节事情有什么用。”
乐康笑笑没接话,将罗怀夏居家的湖蓝地暗八仙纹大绣袍捧过来。罗怀夏抖开袍子,乐康替他系好腰带,“世子爷您要先到西次间用些吃食吗?”
罗怀夏摇头,将衣帽架上的灰色麂皮大氅取下来披上,道:“不必,先去沛芹院。”
罗怀夏到沛芹院的时候安乐已经准备掌灯了,值夜的安宁都在外间铺好了褥子。
“世子爷,您、您怎么来了。”外间丫鬟们一阵手忙脚乱,赶紧把灯再点起来,桌子再收拾干净。
罗怀秋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响动,担心出什么事了,随手抓了件褙子套上,只穿了中衣就走出来,“发生什么了?”
“喜娘。”罗怀夏弯了弯眉眼,在八仙桌旁坐下,“我刚回到家,来看看你。你不是催着我回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