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水,冷声道:“这是我们爷俩的事,秀兰,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你把话说清楚了,长顺他怎么了你要这么折磨他!”高氏哭得气喘吁吁,挣扎着还要往前扑。
叶限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地对高氏说:“母亲,这事的确是儿子做得不妥,父亲教训的是,您先回去吧。”
长兴侯看了清荷一眼,清荷也柔声劝高氏:“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您越是拦着,侯爷越是要教训世子爷,您走了,侯爷说不定就宽和了。”
高氏想想也有理,泪眼朦胧地瞪了长兴侯一眼,“叶虎臣,你不许再抽长顺了,他身子骨本就弱……”清荷和净莲赶紧拉着哭哭啼啼的高氏回去。
“你现在认错了?”待高氏走后,长兴侯看着叶限冷哼了一声。
叶限也冷声顶回去,“我有何错?先前不过是哄着母亲罢了。张居廉和王臻反目,这对咱们有利无弊。而且贵妃娘娘已将事情嫁祸到王婕妤身上,皇后也只会以为王婕妤为了她叔父铤而走险。”
长兴侯气极反笑,一鞭子抽在叶限身侧,只把空气都划得猎猎作响,“你话倒说得好听,什么于咱们有利无弊,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个罗家丫头罢了!”
☆、倭患
长兴侯的话像是利箭正中靶心,狠狠戳在叶限心头。先前那些鞭打都没法让叶限晃动一下身体,这句话却让叶限险些身子一软。
“不是的。”叶限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绞尽脑汁地想着说服长兴侯的话,“您总想着明哲保身,但您可曾想过,若是真让张居廉和王臻得逞咱们长兴侯府又如何讨得了好处。现在陕西总兵是赵怀,张居廉是准备把他在陕西放两年就接回来做兵部尚书。到时候若没了武定侯顶着分散张居廉的注意力,整个军界都被张居廉控得死死的,铁骑营迟早得被兵部收回去。咱们长兴侯府就靠着铁骑营起家,没了铁骑营,那咱们与那些混日子的小勋贵又有何区别?”
见长兴侯露出思考的神色,叶限再接再厉,“还有福建那边,安怀敏是个什么货色您又不是不知道,能被一帮子乌合之众的海盗撵得屁滚尿流的家伙,若是再让他做福建总兵,倭寇都能顺着运河上京城了!”叶限觉得找回了点儿自信,暗暗舒了口气,把下巴昂了些起来,沉声道,“所以,您还是觉得咱们应当坐山观虎斗吗?”
长兴侯沉默了一会儿,把马鞭别回腰间,口气仍是严厉地说道:“你也别说的太满,郑国公府是有私兵的,若是张居廉想收回兵权,也得先从郑国公常海那儿先开始。”
叶限冷笑了一下,有些事上长兴侯还不如他看得清楚,“常海的发小正是詹事府少詹事陈彦允,陈彦允是张居廉的得意门生。况且以常海的油滑劲儿,谁知道他是不是和张居廉穿一条裤子。”
长兴侯又陷入了沉默,叶限抿着嘴唇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长兴侯叹了一声,道:“今日之事你实在是冲动了。今晚去跪祠堂。”言罢转身离开。
叶限不服气地动了动嘴唇,但也知道长兴侯是被他说服了,让他去跪祠堂不过是给长兴侯一个台阶下。
在一旁吓得哆哆嗦嗦的清风赶紧过来扶叶限,叶限斜睨了他一记,清风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叶限这才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前襟,从地上站起来。
“世子爷,您是要先回瑛瑜堂休息吗?”清风小声询问叶限。
叶限垂了垂眼睫,答道:“不,去梧栖居。”梧栖居是长兴侯老侯爷的居所。
清风看着叶限身上的血迹,再看看叶限苍白冷硬的脸色,生生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
叶限漫不经心地跟着清风走着,心中不觉想着长兴侯之前的话。他只是为了罗怀秋才这么做的吗?肯定不是。若只是想救罗怀秋,他只要在武定侯府被抄家之前将罗怀秋捞出来,再安排人做出罗怀秋自尽的假象就足够了。他是为了挑拨张居廉和王臻,是为了长兴侯府的前程。
清风看着叶限皱眉思索的神情,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先前世子爷对长兴侯说的话究竟是在说服谁。
海风扑在罗绍勋脸上,里面带着鲜血的腥味。罗绍勋倚靠在船侧的围栏上,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西方。
“大人,里头已经清理好了,您要进去看看吗?”备倭都司的游击将军窦准从低矮的船舱里走出来,恭敬地请示罗绍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