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安禄山在洛阳鞭长莫及,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若是不快些布置一二,怕是卷入这场乱斗更是不妙。
菘蓝家离长安城还是有些路途,以乌蹄抱月的速度,怕是还要个一两个时辰才够。
苏浅本想以轻功赶路,却暗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选择。一路轻功自然是快,却也极耗费体力,等到了城中是个什么情况也是未知,自然是保存体力为上。一路狂奔之下,不多时他便到了赵娘子家的茶摊。
赵娘子双名云睿,是个泼辣美艳的女子,在这长安郊外摆茶摊也有一段时日了,茶摊后头总是晾着几缸子水,说是用来泡茶的——她家有好茶,一个铜子儿一碗的凉茶有,十金一杯的庐山云雾茶也有,听闻还有人专程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赵娘子亲手一杯顾渚紫笋。
往日这里总是高朋满座,来歇脚的来往农人、行商走卒,捧着一杯茶笑谈天下事的江湖客络绎不绝。今日却安静地不太正常。
苏浅跑得近了,下了马本想顺手问老板娘讨碗凉茶喝,也给乌蹄抱月补充点水分,没想到帘子一掀开,里头倒是高朋满座,却只有两桌人凑在一起大声呼喝着要吃肉喝酒——其他人都静静的坐着,低头吃茶。
那两桌人作狼牙士兵的打扮,苏浅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苏浅只当没看见,笑问侍立在一侧的赵娘子道:“老板娘今日是怎得了?不开心?来,给我来一碗凉茶!”
赵娘子露出了一个冷淡的笑容:“今日小店凉茶卖完了,客官还是去别处喝茶吧。”
苏浅一挑眉,满脸的‘我是熟客你别驴我’的样子说:“您这样那我只能去后头水缸里自己打水喝了。”
赵娘子听了脸色变了变,实在是没忍住小声‘呸’了一声,道:“老娘今个儿摊里有煞星,让你走还不走?留下作死么?”
“多谢您,只是我的马实在是吃不消了。”苏浅拱了拱手,说:“马就在外头。”
“赵茶,听见没有?去给这位郎君喂马去。”赵娘子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正欲说什么,恰巧里头的人大喊了一声:“管事的呢!老子要吃肉!”
“老子要喝汤!”
“老子要吃饭!——老板娘,你莫光与俊俏郎君说话,就忘了哥几个啊!”
一片叫菜声不绝与耳,赵娘子给叫烦了,扭头一甩帕子与那几个狼牙军道:“我呸!我男人可比这小白脸俊俏一百倍!你们莫要胡说,给我男人听见了那可不得了!”
“哎呦喂,这风骚娘们还怕自家汉子啊!”
“行了,快吃,吃完一会儿还得去追那个姓江的短命鬼!”
……
赵娘子眼睛厉害着呢,不然也不能在短短几年内把这茶摊开遍了大江南北的主城,寻常人一看苏浅便觉得这是世家里头的郎君,怕是两手不沾半点红尘。赵娘子却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万花谷的弟子,且是个见过市面的厉害人物。
她在此迎来送往,万花谷又是距离此处最近的门派之一,她自然知道万花谷已经封谷,弟子许进不许出。万花弟子她也见的多了,有新出江湖入世修行的弟子,也有阴沉着一张脸匆匆执行任务的弟子,更多的还是那些嬉笑怒骂皆由心的万花弟子。
不过她却也没见过这一位,而这一位却对这茶摊知之甚深。万花谷中多奇人异士,这一个,虽与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几位对不上号,可这一位的行事做派便不是一个能任由人呼来喝去之辈。在万花谷中,必定也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苏浅见赵娘子去应和那些狼牙军了,也不在意,自顾自去放茶水的地方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也不嫌弃放这里一摞的碗干净不干净,边喝着边随手将一枚铜板扔在了一旁收茶钱的海碗里,铜钱入碗在碗壁上碰撞出了清脆的响声,也彰显着赵娘子今日的收入少得可怜。
等一碗凉茶饮尽了,外头给马喂水的赵茶进来,苏浅将喝完的碗放在他手中,与他擦身而过。“多谢这位小哥。”
赵茶捧着碗愣愣的道:“哎?不谢不谢。”
赵娘子见赵茶愣着,喝道:“愣着作甚?还不来帮帮老娘?”
“哎!就来!”赵茶连忙跑过去,给几个狼牙军端茶递水,好不容易等人走了,才从满是汗的臂下袖中摸出一样金灿灿的物什给了赵娘子,赵娘子一看连忙收到自己袖中,皱着眉道:“哪来的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