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你也听到了。”贾政看向贾环,他果真虚伪到了骨子里,分明是要赶贾环走,却还期盼贾环自己开口离开。
贾环本就打心眼看不上荣国府,荣国府现如今不过是吃着祖上留下来的老本儿,苟延残喘罢了,就这样,还自恃身份贵重,对子弟不管不教,就算日后没有那灭门的坏事,也迟早是要破落的,但是,走是要走,怎么走,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老爷糊涂!”贾环故意装傻充楞,他手指指着马道婆,痛骂道:“此等婆娘分明是满口胡言乱语,圣人曾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老爷今日怕是担心二哥哥过了,怎么信了这人的胡话?!”
马道婆被贾环骂得脸上燥得通红,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三爷什么话!我马道婆向来都是有一说一,若不是为了府上好,我怎会甘愿折损寿命替府上算这一回,三爷的命硬,克双亲克家人,就算请别个来,也是一样的。”
贾政满是不自在,贾环的话话糙理不糙,对于读书人来说,圣人说得就是对的,圣人既然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那儒生就不该去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贾母哼了一声,“你爹不信,我老太太没读什么书,却信这个,今日,要么他出去,要么我带着宝玉出去。”
“那怎么能行?”贾政连忙跪下,不孝乃是大忌!
贾环早已料到贾母会蛮不讲理,当下也没感到有多惊讶,只是屈膝跪下,“老太太年岁大了,二哥也病着,既然咱们府上横竖有人要离去,不如就孙儿吧。”
贾母眯了眯眼睛,倒也不点破贾环的小手段,他既然不愿背负命硬克亲的罪名,只要把他赶走,万事都好商量。
“不过,孙儿到底年幼,出门在外少不得有个长辈照顾,”贾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他走可以,他本来就没想呆在荣国府,但是,他有条件。
好手段!
贾母眼神幽深,她深深地看着贾环,原本想这孩子不过是运道好罢了,现在看来,心思可不少,“你说得在理,我会让你姨娘跟你一同出去。”
“孙儿手头也不宽泛……”贾环欲言又止。
贾母此时为了宝玉,别说贾环要钱了,就是要鸳鸯,她都能眼都不眨一下答应下来,“我做主,从公中拿三千两与你们。”
贾环见好就收,干脆利落地道:“既然如此,那孙儿也无后顾之忧了。”
王熙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贾环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跟荣国府偌大的家业比起来,贾母许给贾环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他竟然也肯?
她哪里晓得,贾环要那钱,不过是缓兵之计,不想让贾母她们起疑心罢了,毕竟如果答应的太轻易,贾母未必猜不到他想要离开荣国府,到时候,他想脱身,可不容易了。
贾母可以为了宝玉把他赶出荣国府,但是她却绝不可能轻易让贾环脱离了荣国府。
“三爷,”小吉祥边抽泣着边收拾着东西,“咱们真得要走吗?”
贾环按了按眉心,带着笑意道:“怎么?你想留下?”
“奴婢是三爷的人,三爷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小吉祥摇摇头道,她咬着下唇,“奴婢只是替三爷委屈,宝二爷生病,又与三爷何干,凭什么赶三爷走。”
贾环笑了下,没有与小吉祥解释太多。
毕竟,不理解的可不止是小吉祥,就连他娘也弄不清他的意图。
“你这傻孩子,她们让你走,你就走,”赵姨娘气得在房内来回踱着步,叉着腰说道,“你娘平日叫你做点儿事,也不见你那么听话。”
贾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娘,事已成炊,再多说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出去外头,你也不必给太太立规矩。”
先把娘带出去,往后有机会,给几位姐妹找个好人家,再找个由头与荣国府断了干系,到时候,荣国府就算出再大的事,都与他无半点儿瓜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有权势。
“立规矩算什么,你不懂,”赵姨娘气得牙痒痒,“你这一走,老爷还能挂记你不成?往后有什么好事,可都没你的份儿。”
贾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贾政那等人,本事不大,心眼特小,这次把他赶走未必没有因为他的官职比他高的缘故,他能有什么好事记得他!宝玉有贾母护着,都能被打得半死,他再在荣国府呆着,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