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浑浑噩噩的睡着,并不是审讯的时候,他身份特殊,还是要有些优待,至少现在并不用带着手脚镣。手腕上的伤痕让手很冷,他把双手拢到胸前,蜷在床上。
繁乱的梦侵扰着他,一会儿走在上海狭窄的弄堂,一会儿又身处巴黎的花店,幼年的阿诚拿仓皇冷漠的眸子看他,少年的阿诚抱着花儿回头拿带笑的眸子看他。
大哥,大哥。
他们都在叫自己。
两张相似的脸摇摇晃晃,灰墙和花朵也跟着模糊,最后重合成他最熟悉的那个阿诚,坐在浸透夕阳的病房里,面容却被光晃着看不太清晰,只听见他轻声对自己说到:
“大哥,屋里太亮......”
“哗啦”一声,明楼被惊醒了,阿诚走了,疼痛回来了。
他坐起来,虽然身上有些血污,却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整齐样子。岩崎俊辅一进囚室,就看到这样的明楼。他哈了口气,揉了揉鼻子,来中和扑面而来的一股阴冷气息。
明楼穿得很单薄,他注视着岩崎,露出个平静的如同问候的笑容,仿佛这里不是囚室而是他自家的客厅。
岩崎不耐烦的在屋里走了两圈,自从明楼入狱,他才感到原来七十六号有这么多的事情,鸡毛蒜皮往他这里源源不绝的涌来。他本来就不擅长人情世故,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暴躁了很多。
明楼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岩崎课长最近也开始加班了吗?”
岩崎忽的脚步一停,转身走到明楼面前,他俯下身盯着明楼猛看:
“明先生,我听说你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罪状。”
明楼勾了下嘴角,笑得嘲讽又轻佻,纨绔子弟的风流韵味生动的在他脸上流转过去,和平时沉稳的样子差别很大:
“帽子扣了这么多顶,想让我明楼当这个替罪羊,门都没有。”
岩崎眼睛眯起来:
“周佛海想要除掉你。”
“我希望您是相信我的。”
岩崎直起腰,从身后人手上拿了被褥放到明楼空无一物的木板床上:
“我会让七十六号调查的。你们中国人的权谋之事我不管,但帝国需要忠诚的人。”
他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似的,驻足问明楼:
“江朝宗这个人,你怎么看?”
“江市长?”明楼不知道岩崎为什么突然问到这样一个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直觉不对,就这么一犹豫,岩崎便了然的一颔首,迈出门去。
明楼心中一慌,站起身来,然而铁门已经发出“嘭”的一声震响,打在他的心上,一阵战栗。
北平,南湾子胡同,江宅。
江朝宗挂了电话,摩挲着手上的一个玉把件,是前几天明诚那小子来访时送的礼。他看了看玉把件上玲珑的一头麒麟,一扬手,玉器就落进电话桌旁的青花鱼缸里,“咕咚”一声。
还是年轻啊,他在心里冷笑,急于求成,编了个瞎话就有胆子来糊弄他。这个明诚,倒是有的是猫腻儿。
TBC
真是个误会,我说的肉偿,是指我自己的脱,而不是楼诚的肉......你们真是的,人家都害羞了!!ㄟ( ///◇/// )ㄏ
第五十二章 惊蛰
“二顺”被捕了。
阿诚撂了电话,沉默的立着,手指虚按在话筒上,冲着对面的白墙沉思。付元士和许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仰头看他。
阿诚兀自低叹了声,转头睃了一眼二人,忽然道:
“小许,你去忙吧。”
许池干脆的“哎”了一声,付元士向明诚抬了抬眼,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目送许池离去,他不看明诚,转而又把目光懒洋洋的落在了地板上。明诚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门“喀嗒”一声落锁,让付元士心中莫名打了个突。
屋内在这一声后陷入令人喘不过气的寂然,以至于当明诚开口的时候,付元士竟奇异的感到了一阵轻松。
“你从什么时候被他找上的?让我猜猜,是东方咖啡馆?不,是从中央电影院?”阿诚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目光突然鹰一样锐利的刺中付元士:
“你一直在监视我。”
付元士被这扑面而来的威逼气势激得一慌,下意识的就去摸腰间的枪,还没拔出来,阿诚的一记扫堂腿已经破风而至,他只得放弃,就着沙发往侧面一滚,伸长手臂朝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