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故人长绝_作者:何惜一行书(44)

2018-09-12 何惜一行书

  阿诚犹疑不决,他不怕别的,只怕二顺一旦出逃,这人手里关于电台的事情暴露出去,自己在北平尚无根基,无法保全明楼。

  明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解释道:

  “十点钟的时候想要溜出去,被我撞见锁在他那屋,麻绳浸过油,没有问题。”

  阿诚放下心来,不再坚持。两个人迅速的走进夜色里。

  付元士披着宪兵队的毛领大衣,叉着腿一言不发地站在影院门口的高阶上,底下的宪兵排成整齐的两列,在呼号的夜风里打着哆嗦。他看了看手表——还差一刻钟就是零点,明诚那少爷做派,还没来。他身后的大厅里全是人,川岛芳子坐在沙发上,行动组不少人都拥在她旁边。有宋石新和刘渡江在里面陪着笑脸,付元士懒得去,宁愿在外面冻着。

  付元士烦那娘儿们。

  他念了燕大,刚毕业就叫家里安排进了政府,结果北平沦陷,稀里糊涂做了汉奸,又稀里糊涂做到组长的位置,坏事没少干。本来汉奸也没什么好分的,谁都甭说谁,但川岛芳子是皇亲国戚,付元士就总觉得她认贼作父,她当汉奸,整个北平都跟着丢人。

  丢人归丢人,这娘儿们倒真是长相别致。

  正胡乱想着,前街有汽车大灯晃过来,付元士眯着眼瞧过去,那车的牌号打头是8,市政厅的车,里面坐的主儿肯定来头不小。

  哟,今儿晚上唱哪出儿啊?这群英荟萃的。

  车在他眼皮底下停了,车门打开,明诚从车里出来,抬头看了付元士一眼,不做声的自去另一边开门。付元士忙跑过去:

  “副科,您来了。”

  阿诚点了头,付元士看着他给后座开车门,心里就有了点预感,等到人从车上走下来,他心下道了声果然。

  男人个子很高,穿了件藏青色的大衣,从里面透出深红色围巾的边角,西装和衬衫仅露出的部分就能看出全身的笔挺;下面是西裤,裤线如刀刃般锋利。这人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下的眼睛向付元士投来冷峻的一眼。他仿佛身披着整个上海,把那里的含蓄,清正和奢华荼蘼都糅进周身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透出严肃的风情来。

  付元士心里多少有些怵,这就是明家那位长官没跑了,他向明楼微躬了身子,问了声好,三人便都大步往台阶上走去。

  “副科,川岛先生在里面儿呢,也不知道怎么得的消息。她也不是和久保少佐一起到的。”

  阿诚没说话,他看了明楼一眼,示意付元士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屋里人都没料到明楼会来,一时间退到一旁,露出中间沙发上的女人。她鼻梁架着墨镜,短发利落,穿着一身锦纹的黑色长袍,外边罩了赭色马褂,沙发背上还搭着一件貉子皮大衣,都是男装。

  大半夜的戴哪门子墨镜,这不撒癔症么?付元士撩了她一眼,心里嘀咕。

  见了明楼,川岛芳子站起来,露出个非常英气的笑容,和他握了手:

  “在下和明长官好像非常有缘分。”

  “那可是明某的荣幸。”明楼礼貌地一笑,给了身边阿诚半分眼神,阿诚对川岛点了点头,带着付元士和候在一边的宋石新,径直往放映厅后面去了。

  “明副科长,留步。”川岛回过头去:“关于这件事,能让鄙人也参与一下么?”

  她说罢,给明楼也推上了一个难下的台阶:

  “我想您的哥哥,明长官,也是来了解情况的。”

  阿诚回身给了川岛一个歉意的微笑,和缓的解释道:“非常不巧了川岛先生,阿诚人微言轻,没法做主,不过,”他指了指放映厅:“久保少佐正在里面,我可以给您去问问。至于我的大哥,说了怕您笑话,他只是来送我的,您不用在意他。”

  川岛芳子没想到能在阿诚身上吃瘪,只好笑着道谢,看人走远了。

  “教我惯坏了。”明楼补充了一句,川岛芳子碍着他的面子,说不出什么,只是摇头坐了回去。

  三人到了后面102的雅间,久保正在里面差使几个华北特高课借调的特务寻找线索,三组的许池是个年轻的,跑过来迎阿诚。

  阿诚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眉头也皱起来,他朝门里看了一眼,一地死人,就有点嫌弃不想进。付元士和宋石新在他身后一对视,都翻了个白眼。阿诚低声问许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