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故人长绝_作者:何惜一行书(50)

2018-09-12 何惜一行书

  这不是上回翻我家院墙送信的那小子吗?

  当时谁也来不及说什么,点了个头就去拦截二顺。獴一直跟踪着他,无法联系上青瓷,也没法脱身把情报传递给其他同志,自己动手又实在没把握,心焦间正巧碰见了张月印。

  “要不是在街上看见了你,小爷今晚就准备亲自上阵了。”

  三人把二顺衣服剥下烧尽,残骸丢进护城河,人就地深埋。做完一切,已是月到中天,獴在衣服上蹭了把都是土屑的手,伸给明台:

  “认识一下,我叫小满,暗里也算和你搭过几次伙了,贵姓啊?”

  “免贵姓明。”

  “哟,熟人亲戚啊!”

  阿诚跑了三个舞场,又去了两个国际饭店,顺带着检查了一个戏园子。付元士被借调到刘渡江那抓爱国学生去了,许池顶了他的空,和宋石新一起带人跟着。说是检查,哪个老板不得出来款待一番?工作进行到一半,几个人身上就都是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儿。

  阿诚坐在汽车后座拍打大衣前襟,那上面叫一个奔放的舞女蹭得全是闪光的脂粉。许池开车,他从后视镜看了自己的副科一眼,和宋石新挤了挤眼睛。

  宋石新会意,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的开口道:

  “副科,您看啊,往前走有个戏园子,听说那个穆先生这几天在那练戏,要不......”

  许池最近和那院子里一唱戏的哥儿走得挺近。

  阿诚也没抬眼,用手套拍打这袖口,冷“哼”了一声:

  “小许啊,你也不用让老宋给我搞那个弯弯绕,你那点破事以为我不知道么?”

  许池讪笑了一声,连连称是。

  “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少爷,但别忘了我在上海也是搁日本人眼皮底下做事的,别总想着蒙我。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你弄个不知底细的戏子,记得把嘴巴给我闭紧了。”

  “形势严峻也得谈恋爱啊......”许池嘴里咕哝了一句,叫宋石新给了一肘子,闭嘴了。

  阿诚看了一眼许池开车的背影,把手套丢在座位上:

  ‘行了,去吧,我正巧和穆老先生研究一下联欢会上的戏折子。”

  从戏园灌了一肚子茶水,几个人走了出来。穆老将阿诚的手郑重的握了一握,老迈的眼睛中又闪出振奋的光来:

  “就按你说得唱。”

  阿诚恭敬的鞠了一躬,穆老忙摆手不接大礼,但阿诚已转身离去了。许池还往后一个劲儿的张望,叫宋石新强拽着走:

  “得了爷们儿,甭看了,人根本不待见你。”

  阿诚大步走在前面,回头横了两个人一眼。顿时谁也不敢磨蹭了,溜溜的跟上开车去了。

  还没进门,阿诚就听见院子里那一直修闭口禅的八哥亮着嗓门嚷嚷:

  “叫爷!叫爷!”

  反了天了这是。

  推开院门,不出所料,中庭站着小满那臭小子,他拿了半个豆饼正逗得鸟在笼子里来回蹦跳,抬头见了阿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

  “诶呦,看吧,真把爷给叫回来了。”

  再往前看,明楼站在台阶上瞪着眼睛生气,山雨欲来。

  阿诚几个跨步走到小满身边,一把扯住他往旁边来,他瞟了一眼明楼,发现大哥的眼神跟着盯了过来,不禁压低声音:

  “小祖宗,你怎么又来惹他了?”

  “我来看鸟儿的,又没看他。”小孩子的声音总是脆生:“再说了,对待革命同志应该如春风般温暖,你看他,这赶上西北风了!”

  小满一指明楼。

  “你还指,”阿诚一把将那手臂拉下来:“一会儿刮起来吓死你。”

  “小爷才不怕,任尔东西南北风。”小满说完轻巧的往台阶上一跃,阿诚往前一扑,没拽住,这小子已经站到明楼身边去了。

  明楼不动声,背着手低头看小满。

  小的时候,阿诚和明台一犯错,明楼就是这样,沉默的背手盯着他们看,在他们越来越紧张心虚的时候压着火平静问几句话 ,然后猛地一声喝,紧接着明台就要开始哭了。

  小满不怵他,抬头也看着明楼,还品头论足:

  ”发型不错。”

  “谢谢。”

  “特像汉奸。”

  “都这么说。”

  小满对明楼这么知趣非常满意,他挺随便的蹲下来,就在明楼脚边儿啃起手里那半个豆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