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回来找到证据交给了我?”
“我这样做也是自保,他把我弄到北平去,断了我辛苦在上海积攒的人脉,但他要是出事,我能跑得了吗?”
“你是来换生路的。”
“可以的话,我还想换条财路。”
周佛海笑起来,他将那份档案归到自己手里,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
“你这种人,活得倒简单。”
他说罢往花园门口走,阿诚忙跟上,在后面摇了摇头:
“也不那么简单,还是得您提携才是。”
周佛海扯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将明诚带出了别苑。
这几天,明楼发现屋外暗处看守明公馆的人陆续撤走了不少。阿诚和乐倩文简单的走了个订婚的形式,依然邀请了明堂,明楼参加不了外面的活动,所以依旧是在家中办的。
他看着阿诚牵着盛装的乐倩文,心中复杂极了,一会儿想起大姐,一会儿想起明台,最多的,是想起阿诚同自己的拥抱和吻。
他突然担心起来,阿诚以后该怎么办,乐倩文这个姑娘看着开朗大方,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年少多情,无论是不是假象,阿诚的表现堪称完美的恋人,没有女孩儿可以抵挡这样的男人,可偏偏从乐倩文的眼睛深处看不到丝毫的倾慕。
他不愿把阿诚让给别人,却也不想阿诚自己一个人生活。
明楼又暗自盘算,自己并不是必死无疑的,总有方法,他必须尽全力将自己从这死局中挣脱出来。
“大哥,想什么呢?大家等你发言呢。”
阿诚笑着来催促,今天他显得意气风发。明楼点点头,走上台去。
周佛海的人手在阿诚回到北平的第二天全部撤走了,明楼心里清楚,这说明周佛海找到了他认为可以逮捕自己的证据。
又经过了一天的等待,特高课敲开了明公馆的大门。明楼很平淡的带了手铐,上了车,这种平淡一直持续到他坐在周佛海的对面,没人给他上刑,他们甚至没有去审讯室,而是临时在一楼找了一间隐蔽的办公室。
周佛海将一摞文件推到了明楼的面前,表情很沉痛:
“明老弟,我很痛心,失去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明楼拿起了那份文件,上面清清楚楚,桩桩件件细致极了,他看得仔细,心也一沉再沉,这次怕是走不掉了。
但这其中又很怪异,里面几乎将他所参与的全部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却只字不提阿诚,更是将很多阿诚做的事情推到了汪曼春的身上,每个环节都连接得非常巧妙。
他脑海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明老弟,你不要费心想了,这份证据来自你的管家阿诚,我想应该不会出错吧。”
明楼抬头看了看周佛海,面上没有表情,文件在他手中颤抖,半晌,他将它往桌上轻轻一掷,冷声道:
“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随后他诚恳的注视着周佛海,身子微微向前倾:
“周先生,我现在无法立刻向您证明我的清白,但我也是在特务委员会待了这么久,这里面的门道用我说吗?”
“老弟的意思是?”
“您可以怀疑我,这是正确的,同时,您不觉得阿诚这个时候检举我,也很可疑吗?”
周佛海讽刺的一笑:
“老弟你这样可不好,理智些,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谈。”
周佛海起身走了,办公室的门被反锁上,明楼像突然撤去了所有力气,捂住了眼睛。
阿诚竟然走了这一步。
TBC
好了,这个情节终于解禁了!
第四十九章 北国的翅膀&沪上的风(上)
明楼被捕的消息让周佛海瞒得是密不透风,再加上明楼从北平回沪后就对外称身体旧疾复发暂不工作,一时间竟无人知道他的具体近况。
大鱼小虾都暗自游窜起来,然而这一池水的表面依旧无波无澜。
腊月廿三,深夜下起雪来。整个北京城都在沉睡,雪花从零星两三点沉默的变成茫茫然一片,这座城池都毫无察觉。
然而西绒线,东街屋隅,高门老院,一灯如豆。
阿诚点了煤油灯,披着呢子大衣向窗坐着。窗户大开着,从这场雪簌簌而落到窗楣尽白,他已经坐了很久。屋中燃着炉火,雪花从窗口飘进来,转瞬便化尽了,在阿诚的面上铺了一层湿气。他仰着头凝思,目光定在窗外黑暗飘渺的一点上,一粒雪跳落在他的眼角,他眨了下眼,那处便濡了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