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收起了报纸,表情沉了下去,“你查我?”
“你说过的,我想怎么样都可以。”明诚对于这样的事情格外的执拗,攥在了手里,谁也不能逼着他松开。
“胆子越发地大了。”
“我的胆子都是你给的。”明诚还是没有办法直面明楼明显已经有了怒气的脸,扭过脸去。
“你要我教你多少次,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带到工作上来,我还是你的上司。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会停止你的一切职务。”
明诚沉默了许久,“大哥,你明知道,我走上这条路,本就是私人感情多于国家大义。”
“胡闹!”明楼摔了杯子,一地的碎片。
“你若不是给了我希望,我哪里来的胆子胡闹?”明诚看着地板,“大哥,别瞒着我,好不好?你既然都告诉了大姐,就说明你是愿意和我好好在一起的不是么?”
“我何时说过不愿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会有来日,对不对?”明诚在明楼的面前跪下了,“哥哥啊,所有的事情自己扛着,不苦么?”
今时不同往日了。
明楼用手摁上了太阳穴。
曾几何时,他也是可以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人,上海滩里的血雨腥风都平安过来了,如今却左支右绌,那么一点事情,都不能圆满地瞒过去。
他终究做不成那条圆滑的蛇了,露出了马脚,尽管只是一点点。
然而他是情愿明诚,抓得住一点儿救命的稻草的。
他把明诚从地上拉了起来,拍拍他裤子上的灰尘,“你还记得那一年,我送你去苏联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么?”
明诚抓着明楼的手臂,“愿有一日,我们终究不再是落网的鱼,而是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鸿鹄。”
“知道飞鸟与鱼的故事么?”
“我不是飞鸟,你也不能是鱼。”明诚低声道,“你若是飞鸟,那我就做蓝天白云,你若是游鱼,我就做大海,你一辈子也别想离得开我。”
“艺术家,酸溜溜的东西读的太多了,不现实,总是沉浸在幻想里。”明楼伸手去揉明诚的头发,“游鱼可能会落在渔人的网里,鸿鹄可能会死在猎人的枪下。”
“如果是这样的现实,那我愿意和整个世界为敌。”
“我不是你的世界,不可以是。”明楼用了点力气,把明诚抱进了怀里,“我们要做渔人的网,要做猎人的枪,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而是在天罗地网之中,逃出生天。”
明诚还是如当年一样,贪恋着他的气息。
算上单恋的那几年,十六年的光景。十六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黄粱一瞬,对于明诚来说,已经足够沧海桑田。
“哥哥。”明诚埋首在明楼的颈项之间。
他从来就不能在明楼手中得到一分的胜利。
65
方孟韦晚间回来的时候,明诚正和木兰窝在沙发上看这个月的画报,木兰翻过一页,左右取舍不定。
明诚便说都买了。
“小姑娘家的,要这么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谢培东在饭厅里忙活,听见明诚的声音便埋怨了木兰几句。
木兰扁着嘴,明诚摸摸她的小辫子,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明天就买”的嘴型。
“你怎么还在家里?”方孟韦没头没脑地就对着明诚来了一句。
“我不能在家里?”明诚见方孟韦一副又是在警察局傻呆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做的样子,“我还能替你去上班?”
“我还以为你去接明小姐他们了,搞得我都没敢去,怕大哥待会儿硬拖着你回来场面尴尬。”
到时候方孟敖心情不好,肯定又要拿他撒气。
明诚却愣住了,“我大姐她们到了?”
“啊?”方孟韦瞪着大眼睛,“今天下午警察局出外勤,就是去车站接他们呀,京沪商会的人啊。”
明诚让木兰从自己怀里起来,急匆匆地就上楼了。方孟韦不明所以的。
谢培东端着点心到客厅,扔了一块给方孟韦,“就你话多。”
“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啊。”方孟韦叼着点心,“姑爹,待会大哥应该会回来吃饭的。”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