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从拐角处闪了出来,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很抱歉,伤害了你的家人,事情脱离了我的控制。”明楼伸手想去摸明诚的脸,明诚躲了躲。
明楼把手收了回来。
“大哥,孟韦是我的家人,可是我呢,我不是你的家人吗?”明诚没有看明楼的眼睛,低垂着眉眼,“本来该死的应该是我对么?”
“胡话。”明楼低声呵斥了他一句,“你死了,我就好过吗?”
“我不怕死,”明诚用气声说话,轻飘飘的,“我怕,到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糊糊涂涂一世,我们之间,到底是梦是真。”
明楼摸出了一方手帕,去擦明诚脸上的凝固的血迹,“谁都能死,但是,我的兄弟不能死。”
“不要推开我了,你知道这样多残忍么?以前我一无所有,只有你,异国他乡,相互扶持,如今我找回了自己的家人,亲生的兄弟,姐姐不反对我们的关系,明台也知道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你呢,把我推开?”
“我没有推开你。我情愿你抓得住一点儿救命的稻草。你,明台,锦云,明安……还有大姐。我情愿你们抓得住一点儿的救命稻草,而不是跟着我,不知道何日何时沉浮。”
“我花了那么多年,我日日拼命,生怕偷懒一日,就再也看不见你的背影,我拼命的追逐你,花了半辈子,终于可以成为你身边的胡杨,到头来,你告诉我,你不是我身边的树,你是天生的太阳,从始至终,我都得仰仗着你,从生到死。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就这么难么?”
明楼突然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明诚尚不及说话,明楼就站远了,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一副长兄的架势。
方步亭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了,“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原来父亲已经这样苍老了。
72
方步亭一见到明诚一身的血,差点又厥过去。
明楼眼疾手快,搀扶住了方步亭,“方老莫急,二公子已经送进去抢救了。”
明诚想说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直直就跪了下去,半道上被谢培东拦住,谢培东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你别跪……你没事就好……你不能有事了……见到木兰了么?”
谢培东大半辈子奔波,只有一个女儿。他唯一的血亲。
“谢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吓昏过去了,在高级病房里。”明楼道。
明诚看了他一眼。
楼道的另一侧,梁经纶也匆匆地跑来,“谢襄理,木兰没有大碍。”
“去……去看看她。”方步亭抓着明楼手臂的手一直在颤抖,“木兰……孟韦……”方步亭神色仓皇,“我的孩子……”
谢培东转身跟着梁经纶走,没走几步就踉跄了一下,梁经纶伸手想去扶他,被他拒绝了。
儿女都是命债。
明楼扶着方步亭坐在长椅上,方步亭拄着手杖,又想去拉低头不语的明诚,没拿稳,手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寂静的走廊上。
明诚跪下了,一抬头,双眼里的泪水几乎都满溢了出来,“爸……”
“你怎么了……”方步亭抓住了明诚的手腕,“爸爸老了,禁不起失去孩子了,我慌了……你不能慌……”
方步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和你母亲,青梅竹马,世家门第,可惜她去的早……你大哥怨我不爱发妻……你姑妈小了我十余岁,我如兄如父,可是那年她也去了,世人都说我冷血,胞妹也舍得不要。你大哥不认我这个父亲,这么多年,我的身边只有孟韦和木兰……
“要是步琼唯一的女儿也去了,九泉之下,我哪里有脸见她。”
明诚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眼泪滑落却不自知,“爸……对不起。”
“傻孩子,胡说什么对不起。”方步亭拉他起来,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可使,“明先生,你拉阿诚一把……”
明楼伸手拉着明诚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阿诚。”他强迫着明诚抬头挺胸地站好,“你陪着你父亲。”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