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是他明家养大的,他对阿诚的感情,不会比那个明台浅,上次能保下明台,这次自然也能保下阿诚。”
“还有呢?”
“我不明白行长的意思。”谢培东低垂着眉眼。
“他说,这次只是政敌的栽赃。上海军统在抗日战争期间,出于一些困难,不得不和共产党合作过几次,留下了一些痕迹,对方以此发难,想要咬死阿诚共产党的身份,扳倒明楼。”方步亭任由茶汤的热气上冒,在眼镜片上凝了一层薄雾,“你觉得,明先生,会不会是共产党?”
“共产党不会这样做事情。”
“你不了解共产党,”方步亭放下茶杯,“我也不算了解,但是我觉得他像。他做事看似不择手段,但是至始至终,都在维护某一样东西。”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他若是共产党,阿诚也是了吧。”方步亭喃喃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您真的觉得不重要?”
“早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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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中统,地下审讯室。
明诚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上一次来,是给了崔中石一枚速死的刀片、
屋子里只有一盏白得晃眼的灯泡。
他并没有坐在审讯椅上的待遇,这位赫赫有名的军统特工,待遇自然不同一般,特务迅速地将明诚的手反铐在身后,一条长长的铁索从上而下,穿过手铐,将明诚的双臂从背后牵了起来。
明诚被迫保持着上半身前倾的姿势,艰难地站在地上。
吕昇搬了张椅子,坐在明诚的正前方,翘着二郎腿,眼神里具是冰锋,“听说当初在军校里,你的成绩很优秀啊。不过明副官位居高位也多年了,不知道如今的刑讯,能受得了几种?”
明诚木然着一张脸,“你做的每一件事,最好想清楚后果。”
“后果?”吕昇仿佛听见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你是共产党,你的老子别说是个央行北平分行的经理,就是傅作义,是李宗仁,都救不了你了。”
“吕站长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明诚带着戏谑的语气,嘴角弯了弯,“还是少点历练。我老子是谁,不重要,我死与不死,也不重要。你打了那么多人的脸面,中国人,最爱的就是脸上的那张皮,到时候,无论我是不是共产党,你还跑得掉吗?”
旁边拿着皮鞭的特务劈头盖脸地就抽了明诚一鞭子。
鞭痕从明诚左边的锁骨而下,贯穿了上身,衬衫划破了巨大的口子。
吕昇知道,简单的刑讯对明诚不会有任何作用,但是他就看不得明诚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他的样子——
他比明诚还年轻两岁,已是北平中统站的站长,他明诚是什么东西?明楼又是什么东西,一次次掣肘他,一次次地威胁于他?
不久之前,方步亭那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不就是看不起他么?他吕昇不是东西,那方步亭又算什么东西?
他默认了手下的行为。
鞭子狂风暴雨一样地落在明诚身上。
明诚一丝闷哼都没有。
吕昇抬手叫停,挥了挥手,另一个特务把一叠文件摆在了吕昇身后的审讯桌上。
吕昇一张张地摊开。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夜莺——这个代号不错啊,身上的胶卷,就是你的。”最上一张是放大的照片。
就是木兰。
明诚抬了抬眼皮。
“早些招了吧,”吕昇叹气,“我知道刑讯没有什么用处,我想不出什么更奇妙的法子逼你开口——或许你想试一试?”
“谁能想到呢,前上海军统站赫赫有名的特工,功勋无数啊,北平方家的小公子,竟然是共产党——”吕昇拖长着音调,“还是说,你不是共产党,你只是在掩护你那个宝贝妹妹?”
“哦,不是妹妹,是表妹才对,要不怎么急着把人送走?”吕昇慢慢地踱步走到明诚的面前,揪住明诚的头发,迫使明诚抬起头来,“我们再往前算算啊,夜莺被我抓到踪迹的那天,是范琢抓了明台去方家对质的那天吧?”
“你后悔吗?保住了你们家的小少爷,放弃了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