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无法呼吸,刚一开口,大口苦涩的水就争先恐后地灌进喉管,充盈他的肺,令他窒息。他能看见太阳光在头顶影影绰绰地晃着,可他离水面越来越远,他徒劳地挣扎,结果却是越沉越深。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梦魇里,可是他无法挣脱,吴邪用力的蹬腿,一使劲,忽然醒了过来。
他喘了两口气,发觉胸口还是那种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的感觉。难道他还在做梦吗?吴邪睁开肿胀的眼皮往下一看,张起灵的脑袋正稳稳地枕在他胸膛上面,睡得正香。怪不得他会做恶梦了。
吴邪无奈地笑起来,摸了摸张起灵乱糟糟的头发,抬眼看一眼表,早上六点钟了,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吴邪今天凌晨快三点才睡着,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此时感觉别提多酸爽了,他挣扎着起身,学校七点就开始上早自习了,他作为老师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他舍不得喊醒张起灵,从身旁拿了一个抱枕塞进张起灵脑袋底下,自己蹑手蹑脚地起身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他一边刷牙一边从镜子里面打量自己——乱的像鸡窝的头发,全是血丝的眼睛,和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活脱脱一个昨晚出去通宵喝酒的大叔形象。
吴邪好不容易把头发梳好,洗了把脸,刮了刮胡子,怎么看身上的衬衫都不能再穿了。
他脱了衬衫,摸进张起灵的卧室,准备借他一件衣服暂且先穿一天。吴邪拉开衣柜门,正在里面扒拉着,虚掩着的卧室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具热乎乎的身体沉沉压上吴邪后背,张起灵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睡意,“你要去哪?”
“我去上班。”吴邪笑着把他搂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拿开,“别闹,我快迟到了。”
“再睡一会。”张起灵没打算放过他,不讲理道:“你今天请假吧。”
“怎么好随便请假。”吴邪失笑,“我今天下午我没课,中午放学之后就回来陪你,好不……唔!”
张起灵不由分说地堵住他的嘴,吴邪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晕晕乎乎之间被摁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张起灵也跟着躺了上来,抖开被子把吴邪罩了进去,吴邪僵硬地躺着,一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映才好。他在躺进来的时候就裸着半身,肌肤在不经意间接触到的地方像是生了火,偏偏张起灵躺进来之后还不肯放过他,长臂一伸,就把他整个人拢到了怀里。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窜了窜,结果被直接拖回来,张起灵的唇若有若无地贴上吴邪耳朵,“你还要往哪跑?”
吴邪:“……这霸道总裁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张起灵可能也觉得这句台词太雷人了,两人沉默一会,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不跑了,不敢跑了。”吴邪忍着笑,”可是我总得请个假吧,无故不请假旷课要扣工资的。“”没事,有瞎子呢。“张起灵固执地抱着他不撒手,吴邪以前都没发现张起灵黏起人来是这个样子,他不觉得有什么困扰的,反而产生了一种被人需要着的满足感。
张起灵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掌放在吴邪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不同于之前隔着布料的接触,吴邪瞬间就感觉后背那里窜起一阵电流,肌肉一瞬间就绷紧了。
“你……”吴邪心怦怦跳,虽然他也不会拒绝张起灵吧,但是白日宣淫……是不是不大好。
而且这个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张起灵沉默一会,”我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十年了。”
吴邪一怔,没说出话来。
张起灵抬眼看了一眼吴邪,慢慢道:“今天早上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是一个梦。”
吴邪忽然抱住他,“别说了。”
他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哽咽。
十年的时间其实很长,其实也不长,足够他想清楚自己对张起灵的感情,足够给他勇气回来面对这一切,足够让他堂堂正正地和这个他最喜欢的人在一起。足够一只迷途的候鸟,飞回故乡。
他只是有的时候会忘记,在这段感情里感到不安的人不止他一个。
张起灵这段日子里努力的在用行动向吴邪证明,他不在意吴邪的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也不在意这段时间里吴邪额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他用最温暖的怀抱给吴邪安全感,但是这个人其实也会患得患失,也会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