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倚在沙发上看彼得雀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
他转过头去看梅,“我有时候真怀念年轻的时候。”他淡蓝的眼睛盛着一种温和的爱意,这感情透过本脸上那些细细的皱纹流露出来,显得非常柔软,“做一些危险而愚蠢的事、对某个人付出极大的热情——回想起来都是很好的。”
梅的表情放松下来,笑着“噢——”了一声,“好啦,你永远这样会说话。彼得要是像你就好了,绝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带着女孩子回家过。”
“他像他的爸爸。”本说。
梅沉默了。
“是的,是的。”她说,语速慢慢的,有一点忧郁,“我们都知道这个。”
早已冲出家门的彼得不知道本与梅之间发生的对话,他边跑边把双肩包甩到了背上,远远地看见列奈坐在房前阶边的白色大理石扶手上,长长的腿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他偏过头看见彼得的身影,浓黑的柔软卷发被风轻轻地吹动,让他的笑意也显得非常温柔。
列奈从扶手上跳下来,一把搂住飞奔过来的彼得,笑着去揪他的书包带,“怎么还带书包?”
“我告诉本和梅来找你玩。”彼得解释说,有点心虚,“带点作业什么的装装样子。”
列奈没有多问,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转过脸去看彼得,笑吟吟的,“带你去兜风?”
三分钟后彼得坐在了列奈的单车后座上。
“你的自行车钥匙怎么做成这个样子?”彼得笑得喘不过气,“我以为你要开着车去学校!”
列奈扭过头去看彼得,棕色的卷发蹭过他的脖颈,有点痒痒的。这个他喜欢的男孩子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各自都觉得彼此的骨头挺硌人的,但就是不舍得分开。
“我哪有车啊,”列奈笑着抱怨说,“车都是司机的。”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外面,此时大门已经关了。有些学生是住宿的,因此灯没有全熄,但天文台是一定已经上锁了。
所幸这对彼得和列奈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我们怎么上去?”彼得和列奈先后越过了两米多高的围墙,此时站在天文大楼下。列奈抱着手臂看了看大楼外墙上的水管,提议说,“我们可以开锁进去,或者爬墙。”
“开锁吧,”彼得说,“我今天可是彼得帕克。”
“不是蜘蛛侠?”列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包里装的是蜘蛛侠制服呢。”
“不是说了是作业吗?”彼得下意识地紧了紧书包带,回过神来伸手去推他,“开门开门。”
列奈开了锁推门进去,楼下的电闸关了,黑漆漆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脸去看彼得,眼睛在黑暗里含着浓浓的一泓蓝,微微地发亮。
“给你点个灯。”列奈低声说,把手举到彼得面前摊开,手心里“噗”一声腾起一丛明亮的白色火焰,细细的白色粉末从火焰底部往下悠悠落在列奈手心里,然后又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被吸引回到火下,循环往复组成的回路像一盏如烟似雾的灯座。
“这是——”列奈眉目的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极为清晰鲜明,彼得在他的目光中走了一下神,好一会才说,“白磷?”
“对。”列奈笑道,“白磷和氧气分子——是不是还挺好看的?也不产生有害气体。”
“像三异丁基铝?”彼得笑起来。
“那把白磷改成磷化氢比较应景。”列奈说,用另一只手推开了天文台的门,示意彼得先进,关门的同时把手里的那团磷火熄灭了。
彼得打开门边的独立电阀,空旷的天文台亮起深幽的蓝。今天是周四,没有天文课,一整天无人造访的天文台在此刻终于醒来,向凡人展示宇宙的美与浩瀚。
他们从观星变作聊着天观星,变作抛开那些精密昂贵的天文望远镜,躺在地上看廖远的银河横陈天际,变作凝视对方的眼睛。
他们观不尽对方眼里的星星,让望远镜闲置一会吧。
“宇宙总是让人想到命运。”彼得说,“谁也说不清为什么地球是特殊的那一颗天体,说不清我们为何如此幸运,降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