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件让他愉快的事。
他看着克利斯朵夫人的歇斯底里,看着列奈从某一天起变得沉默寡言,又看着列奈渐渐地开朗起来,长成一个高挑挺拔的英俊年轻人——然后再一次失去了最爱的人。
而他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库珀不能再去想那种卑劣的、阴暗的可能性了,他必须说服自己相信斯蒂尔·克利斯朵的死是罪有应得,否则那种毁掉熟悉的好人的愧疚感会将他摧毁的。
可是多年之后他看着列奈站在自己面前,深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里面好像没有什么仇恨,空空地、绝望地映着一丁点儿希冀。那种深夜时让人难以忍受的情绪又卷土重来了。
“我没法把他还给你了。”库珀定了定神,露出一个微笑来,“谁也没法把他还给你。”
列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还是这么认为吗?”
“什么?”库珀说。
“你是为了终止那个邪恶的项目。”列奈说。他盯着库珀,神情里带着一种很难在他脸上见到的咄咄逼人的刻薄,“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次又是为什么对他下手?”
库珀的微笑慢慢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列奈看着他,“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已经做出了让自己的道德无法接受的事,何必再欺骗自己让整件事显得更加卑劣?”
没等库珀回答,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列奈顿了顿,转身把门打开,刚刚带他进来的奎西警官冲他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几个穿着警服的高大男人。
“特别行动部门。”打头的警察向列奈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掏枪,“砰”的一声击中了被束缚在椅子上限制了能力的库珀·斯达利。
列奈惊怒交加,第一时间冲到库珀身边,连完整的句子都没能组织出来,脱口道:“彼得·帕克!”
被击中左胸的库珀医生没有立刻失去意识,看着列奈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
“所有人(everyone),”他用气声说,“除了彼得·帕克(but Peter Paker)。”
列奈眼睁睁地看着库珀·斯达利从伤口开始慢慢地化成了水,然后那些液体从椅子上流淌下来,在光滑的地面上分成了二十九份。
第一个成型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半个世纪前医生的工作制服,甚至还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第二个是护士。……第二十八个是列奈五岁时见了最后一面的斯蒂尔·克利斯朵,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灰色马甲白色衬衣,连领结都维持着被小列奈扯歪的样子。第二十九个——
列奈紧紧盯着那个模糊的人形,黄色的迷彩外套清晰地显露出来时他还不死心,最后艾克斯先生的面容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奎西警官看着这位年轻的克利斯朵小先生,他的嘴唇发白,弯下腰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咳嗽声能这么痛苦……这个蓝眼睛的富家公子好像快要把自己的心脏咳出来了。
列奈咳着咳着展开遮着嘴唇的手掌捂住脸,强行压住了自己发出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几乎是茫然地四下看了一周,仔细地端详了每一个人的面容,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的彼得呢?列奈开门时与冲进房间喜极而泣的克利斯朵夫人擦肩而过,失魂落魄地想。
我的一往情深,我的矢志不渝。我的英雄,我的爱人。
他想起那个玩笑似的赌局,“用我拥有的一切作赌注,终点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他可真是个守信的赌徒,一掷千金,满盘皆输。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向大家推荐一首歌《oceansdeep》
Myoceansdeep,myriverswide
Strangersweepatpleasuresite
WhydoInotseetheonlyoneunseen
好像快要完结啦
☆、Under debris
彼得·帕克当然没有就这样消失。
好不容易从麻醉剂的效力中清醒过来不到三分钟,彼得其实还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尽量不发出响动地强行挣脱了手腕上的镣铐,轻盈地从床上翻身下地。
一个密闭的空间。他想,依靠自己的变异能力爬上光滑的墙面,很快把整个房间摸索了个遍。只有床左侧的墙面上有一圈门形的缝隙,不过也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