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瓜尔佳氏幼时攀着太子妃入宫起,就显露出一派不符合她年龄的作风,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唯独算错了一回没嫁成老四。
年玉润出现之后,她很是焦躁了一阵子,不知是因为知道四阿哥会宠爱这个年氏,还是因为他错将年玉润认错之后表露出的痴念。
后来瓜尔佳氏看见他私藏的玉荣的画像,也只是以为他是痴恋着年玉润,还因此按捺不住隐藏许久的小心思,百般地试探他。
那时他已经彻底厌了瓜尔佳氏,干脆将她之前折腾出来的合同拿了出来,一条“井水不犯河水”就足以让她下不来台,自此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到现在为止,也就是在人前做做戏罢了。
比如现在。
“来尝尝这桂花酒,暖的。蟹子性凉,咱们女人该多喝些,去去寒。”瓜尔佳氏示意婢女们倒酒。
所有人旁边都搁着一只鎏金的梅花小炉子,里面温着用细口瓷瓶装的桂花酒,清甜醉人。
“我还以为是九弟喜欢喝,你才摆上的。”四福晋极为赏脸,连喝了两杯。
瓜尔佳氏挑眉:“的确是他喜欢喝才摆上的,只不过不是我摆的,是他自己吩咐的,只是这酒跟蟹子配正好。”
四福晋又笑,还看了看胤禟:“看,这就是你们两口子心有灵犀了。谁说九弟不是想着这酒驱寒才摆的呢?”
瓜尔佳氏娇声一笑。
胤禟似笑非笑了一下,桌子下面的手又巴巴地去勾了勾玉荣。
玉荣知道他是怕自己生气,于是脸上也装作没有表情,躲了他的手,将两手都放在桌面上吃蟹子。
胤禟一时拿不准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心不在焉地动了两筷子,然后放下,蹙眉道:“来人,把这些蟹拿出去剔好了肉再端回来。”
饭桌上的众人一愣。
瓜尔佳氏最先反应过来:“我说爷,咱们自己动手不就图个乐嘛,你也忒懒了些。”
胤禟回过身去净手,一边拿湿毛巾擦一边说道:“爷觉得是折磨人。”
正拆着蟹腿的玉荣忍俊不禁,跟其他人一块儿笑了,当下也不理这螃蟹了,让人连盘子带蟹一块儿撤了下去。
他这是指桑骂槐说自己折磨人呢。
或者是嫌她只顾着吃螃蟹,不搭理他。
玉荣也净过手后,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放着精油的小瓶子,倒出些玫瑰油来擦手,然后又坏心地用沾满玫瑰香味儿的手去撩拨胤禟的手,让他的手上也跟着沾上同样的香气。
若让有心人给闻见了,就能暴露他们发生在饭桌之下的奸.情。
让他先使坏。
而胤禟大概是还没想到这层小把戏,只是见她又黏上来了,还欣喜地过去回应。
剔好了的蟹肉重新上了桌,玉荣却没再怎么动筷子,而是一连吃了好几碗蟹黄豆腐。
趁桌上其他人相谈正欢,胤禟侧了侧身子,又拿酒杯掩住唇,实在忍不住对着玉荣低声说道:“回头我可要好好赏这个厨子。”
玉荣掩帕偷笑。
胤禟一时愉悦之下又喝了几杯酒。
他也没怎么动筷子,这被瓜尔佳氏看在眼里。
反倒是年玉润吃了不少那剔好的蟹肉,这也被瓜尔佳氏看在眼里。
她一面跟玉雀闲说着什么,一面努力压抑着快顶到喉咙的愤恨之情。
这厢她心不在焉着,那厢旁边的年玉润却突然脸色一白,低呼一声:“啊!”
坐在年玉润身侧的玉荣立刻看了过去,心里没由来地一慌:“姐姐,你怎么了?”
年玉润这会儿呼吸急促着,一手抓住了玉荣,而另一手捂住了小腹。
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不止玉荣,连胤禟的脸也白了,饭桌上的人齐齐变了脸。
万一是年玉润有了孩子又滑了胎……
“福晋,我,我……”年玉润自己大概也想到这点,脸上一时又惊又喜又怕,但总归还是惧意最多。
“赶紧,大夫,太医,都去找。”胤禟“唰”地一下站起来,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万一是年玉润有了孩子又滑了胎,年家保不齐又要干出牺牲玉荣的事来。
霎时间,花厅中一阵兵荒马乱。
☆、曾照彩云归(七)
花厅里, 宴席被撤了去, 下人们也都在外面守着。方才还在席上言笑晏晏的几人如今都各怀心思地等着太医的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