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人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还算周正,只是衣着过于贵气。玉荣还不觉有他,九阿哥倒是冷笑一声,哼道:“勒锡恒,爷的事何时轮得着你评判了?”
勒锡恒似是没想到九阿哥会甩脸子,呆愣了一下。
倒是十四阿哥站起来摆了摆手,嘴里对众人说着“你们先喝”,然后拉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往后院里走。
玉荣自是跟着。
十四阿哥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挂着“清逸堂”牌匾的屋子,内间摆设十分清雅素净,不比花厅中琳琅贵气。
“九哥,你这是怎么了?”十四阿哥一进来就是一口满语,满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十阿哥撩袍子坐下,嘿嘿一笑,也张口就是满语:“九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你还看不明白?”
他们知道玉荣听得懂汉语,却不可能听得懂满语,他们当下也绝无体谅她的意思,自顾自地讨论着。
而玉荣之前学的满语总算派上了用场,她面上装着花瓶,实则听得仔细。
方才那个勒锡恒是个爱新觉罗宗室,属于太.祖努.尔哈赤之长子褚英那一支的,关系稍远了些。但他父亲苏努贝勒则是八爷党中坚分子之一,而他本人跟十四阿哥私交也还算不错。
十四阿哥又开口了:“我这意思是,苏努好歹是八哥的人,咱们得给他点面子,为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当。再说了,九哥什么时候因为女人的事跟人黑过脸?”
他倒不是觉得苏努不可得罪,只是纯粹觉得为了女人不值得。在天家人眼里,像玉荣这样出身蛮夷的孤女,注定了九阿哥只能跟她来一段露水情缘,连收进府里当妾都不行,最多当个没名分的女人养在府里。
九阿哥对此毫无所动,他皱起眉,对着十四阿哥不悦道:“我刚才让人通报就是不想看见旁的人,谁知你——”
他带着玉荣来可不是让人嘴碎的,说白了还是怪十四阿哥“一视同仁”,把外面的女人都归作玩物。
十四阿哥没成想他这般认真,干脆不待他说完便大大方方地认了错:“成,弟弟给您赔不是了。”说着,他似有若无的目光也向玉荣飘了过来,倒是小瞧了她。
“芙兰卡小姐,九哥刚才为可你得罪了个贵人,你怎么看?”十四阿哥转了头来,换了汉语说话。他嘴角噙着笑,目光如炬,大有出难题考玉荣的意思。
天下比他们兄弟还尊贵的贵人本就没有几个,十四阿哥是故意欺负她一个外来人不知道苏努和勒锡恒的身份,摆明了要逗她。
她看向九阿哥,见他也看了过来,他不但没有出口解围的意思,反而定定地看着她等答案。
“芙兰卡倒不认同十四爷的说法。”玉荣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将目光挪回到九阿哥身上,语调悠扬:“虽然那个人有贵族的身份和地位,可他没有贵族应有的涵养与气度,便不能称他为贵族。”
她弯唇笑了笑:“当然,九爷给予的尊重和心意,芙兰卡十分感激。”
九阿哥嘴边的笑意稍纵即逝,他顺手端了杯茶,却是给她递了过来,十四阿哥见了更是跟看到西洋景儿似的。
他还待问,但十阿哥左看看,右看看,哈哈一笑,打岔道:“九哥,你不是说找我们有事儿吗?”
又说回满语去了。
玉荣安安静静喝茶,旁边的九阿哥则微一颔首。
年前康熙命群臣公举新太子,八阿哥得票最多,风头太盛遭了康熙厌弃,而他们八爷党也确有结党营私之嫌。
而此刻太子已经复立,更不宜高调行事。
九阿哥之前就有个不成形的想法,想用外语通信,如此也不怕机密走露或是频繁面谈惹来猜忌。
他们兄弟之前都学过些英吉利语,有些基础,不过不论是英吉利语还是意大利语,甚至俄语法语葡萄牙语,他们这泱泱大国之中总有能看懂的人,不算十分保险。
于是他想了个法子,先将洋文学好了,再加以变通,化为自己的语言,如此谁也不可能看懂。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就是第一批跟他学习的人,而玉荣则是老师。
十四阿哥和十阿哥对望一眼,第一个提出质疑:“九哥,这合适吗?”
他俩虽然觉得九阿哥的思虑有些道理,但却不认为学了洋文能发挥这么大的用处。再者,就算玉荣够格给他们当老师,他们也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