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三阿哥这个八爷党里的异端,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闲聊,时不时插上一句。
玉荣和其他姑娘一样低着头,只是在进门时飞速地扫了他们一眼。
唉,没一个好货。
“哎,这扬州瘦马怎么大了点啊。”
玉荣正在心里给眼前数字们挨个贴上“衣冠禽兽”的标签,又忽然听得十四阿哥朗声说道。他笑吟吟的,戏谑又火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他姑娘们虽是低着头,但也不妨碍玉荣瞥见其中几个露出了忍笑的神情。
“爷,这……”何玉柱站在旁边赔着笑。
玉荣却是比其他姑娘大了两岁,高了些,也窈窕了些,在一群瘦小病弱的少女中间刚好是庸中佼佼。
然而九阿哥这会儿脸色早已“唰”地沉了下来,不知是在自家兄弟面前丢了面子还是怎的,比十四阿哥灼热十倍的眼刀子立刻扫了过来,饶是玉荣早已与他交锋百次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想,这人最好等会儿别落在她手上,不然她非在床上折磨死他不可。
不知上头是否听见了她的心声,只见气氛胶着间,十三阿哥突然开口了:“她倒很合我的心意,不知九哥肯割爱否?”
此言一出,其余数字皆纷纷侧目之。
十三阿哥仍是微微笑着。
九阿哥眼底闪烁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自家兄弟,哪有什么肯不肯的,喜欢就带走。”
说着,他慵懒的目光斜了过来,略过玉荣之后便失了焦距。他随意地看着某处,闲闲说道:“还不给你十三爷安排去?”
话落,他也不管旁人怎么着,拿起一旁桌上的盖碗,低头喝起了茶。
那厢十三阿哥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多谢九哥了。”说完,竟真的朝着玉荣走了过来。
他二十七八的模样,剑眉星目,身姿稳健,英挺贵气,像阵风似的走了过来。
这还是玉荣第一次正儿八经审视十三阿哥的模样,他和九阿哥一个像璀璨的星,一个像清冷的月。
玉荣余光瞄了九阿哥一眼,他还是一副生人莫近的高贵模样。
她很快将这一眼收了回来,转身跟在十三阿哥后面,小步离开了花厅。
九阿哥的人领他们绕到后院一座两层江南小楼里。这幢小楼一层有三四间厢房,每一间屋内都已点好了灯。
厢房内设施齐全,除日常起居所用家具之外,北进间里书桌上笔墨画具一应俱全,两座琴桌,一筝一琴,炕桌上的花插中有一束茉莉,旁边还搁着一只棋盘,小琉璃灯透出的暖色光晕恰好铺满了盘面。
不过这屋里最瞩目的还是内间那座华丽的雕花架子床,连两道帷子都用了碧玉红色。
滚床单总归还是头等大事,九阿哥这番陈设也没本末倒置了。
十三阿哥进门后倒是先撩袍子坐在了炕上,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玉荣一眼,然后露出一抹笑容,甚至还向她伸出手来,朗声说道:“过来坐。”
两盏小琉璃灯就在他身侧摆着,灯光朦胧,映得他英俊面容上更是笑意盈盈。
玉荣缓缓将手伸了出去,被他牵着在炕的另一边坐下,而他的手心干燥火热。她暗自思忖着:会不会这次的攻略对象其实换人了,九阿哥什么的只是障眼法?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炕桌的距离,桌上有壶才沏好的绿茶,茶香与桌上的茉莉幽香怡然相谐。玉荣在十三阿哥的注视下倒了一杯茶给他,他接过来却没喝,仍是目光不移一瞬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了几许:“你叫什么名字?”
“婢妾姓傅,名玉荣。”玉荣抬目看了看他,笑笑。
“哪个玉?”
“金玉满堂的玉。”
“你父亲是扬州傅德?”他问完后收回目光喝了口茶。
“正是。”
玉荣以为他是做足了功课,来挖八爷党边角料的,不料他却蹙眉说道:“你总归是个正经官家小姐,这般可真是胡闹。”
原来她这身份弃家落跑的事儿他也知道。
玉荣低下头,面露惭色。
果然十三阿哥叹息一声之后便松了口气,玉荣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缓缓响起:
“先取个花名吧,不然总归有损你的清誉。若有机会,爷带你出去,到时你再恢复原来的身份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