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俱已在眼前,那胡七无话可说,只得痛哭流涕,将事情都交代了。
原来他自从掌管库房以来,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渐薛姨妈和薛蟠不大理会,家里又正好需要银子,便大胆偷了东西前去变卖,想着日后过了饥荒便赎回来,没想到日子越久胆子越大,别说赎之前的东西了,乃至将掌管库房的半数都搬空。
他娘子掌管着薛姨妈和宝钗的首饰,两人便也动起心思来,因薛姨妈年纪大了,宝钗也不爱首饰衣裳,光预备的珍珠就偷了不下百余颗。
先次只是为了应急,后来胆子便渐渐大起来,靠着偷盗库房,不仅置办了房子地,身上穿的,家里用的也体面起来,渐渐的在奴仆中也是耀武扬威,因他手面大方,所以有讨好的,也有胆小怕事,不敢当多管闲事的,因此这两三年来,竟没人发觉。
典当出去的东西,若有主家需要的,便去赎回来,过后照旧当了,前几天听说薛蟠要查,因为薛姨妈也提起过,却也没真正怎样,因此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真的翻弄了出来。
此时他被众下人看着,五花大绑成一团跪在地上,什么体面都没了,顿时一顿鬼哭狼嚎,鼻涕眼泪齐下,薛蟠看了厌恶,也不理会他,只下令将胡七及其娘子暂且锁到柴房里,明日再处置,住处派人搜了一回,将所有的薛家之物一概收回,当票子、地契房契和奴仆们也都收拢一处,等着一齐处置。
接下来便继续看别处的库房和账。有了胡七这一出,剩下的人自然都是战战兢兢,又有几处亏空,不过不大,因此也都记下,待明日再处置。
薛蟠看了看记下的东西,足有两三页纸,便令人收起来道,“今日众位也都乏了,这东西也都理清楚了,有差的,三日内补足,若再有类似胡七的,便如同他的处置方法。”然后便谢过两个门客,令人带着请吃酒去,自己先回去了。
因管厨房的魏大娘得了处罚,厨房便令人暂管,先对付了今日的晚饭再说,薛蟠看过了东西,便拿当票子来看,这胡七当真胆大包天,有几样东西,竟是当到了薛家的当铺去,却也没被发现。
薛蟠便令人拿了自家的当票,去将东西先取回来,又收拢了其余的,搜到的现银子够赎多少便赎多少,不够的去铺子里取银子去,胡七置办的房舍就在两条街外,地段不错,不过小了些,薛蟠想着自家也住不上,便令人去寻了牙人将房子卖了,能折回多少算多少。
倒是胡七夫妇还另外买了几个人使,此时也带了过来,他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明白自家的主子不过是别人家的奴才,也马上要被处置的,只当自己要被发卖,叩头求饶。
来的路上早有人偷偷指点过,这薛家体面的奴才,比穷门小户的平民过的还要体面呢,因此几个人只咬定了牙不愿意走,求薛蟠开恩收留。
薛蟠看了一下,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两个小丫鬟,一个老头,不过四个人,畏畏缩缩很是可怜的样子,只其中一个叫芳儿的丫鬟颇为伶俐,想着香菱正缺人使,便令人叫她过来,问她要不要。
香菱看那丫头才十三四岁,问了一下也是自幼被拐卖的,辗转流落到这里,不由想到自己的身世,动了恻隐之心,便点点头留下了,另一个丫鬟则做了洒扫的,剩余婆子和老头,打发到庄子上养老完事。
下午的时候薛姨妈回来,便有和魏家娘子交好的人偷偷过来求情,薛姨妈听说便叫薛蟠过来,想要说一说。
薛蟠一听便知道是这事,当下将她胡沁的话说了,恳切道,“妈,咱们日常吃的饭食都要经她的手,您说说这种人,如何留得?若哪天起了什么坏心思,只怕咱们全家人的性命就交代在这恶妇的手中了。”
薛蟠深知这人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不过着实可恶,因此便捡着严重的说。薛姨妈最是胆小怕事的一个人,因此听了这话便抚着胸口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如今我年纪大了,你便看着处置吧,以后家里的事儿,你也多看着才好,省的那起子奴才不安分,闹出什么事情来。。”
“妈这话糊涂,我一个男人,哪有管家里的事的,如今妹妹入宫,且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更不大相宜,我看香菱素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她来帮着妈,也省的她在家淘气。”
听了这话薛姨妈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她行吗?”
薛蟠道,“行不行的,谁是生下来就会的不成?我看凤丫头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管家的,不如叫她过来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