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不再顾忌今后到底活成什么样,或者是杀人偿命,最差就是让她必须给俞老头抵命。当下,她只想问清楚安宏那个雨夜后来又都发生了什么,而安宏是否知道孟圭到底埋尸何处?谁想到一来客栈就听店小二说安宏已经死了。
汪氏是想说一句死得好,但偏偏她还没有问出孟圭的下落。“他怎么会死了?”
店小二想到昨夜的情况就是头皮发麻,“我也说不好那个安然或该叫安宏的男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很可怕就对了。”
昨夜三更,客栈里的人本来都在休息,但忽然仿佛听到了一声高亢的驴叫声。
“紧接着,二楼老大夫的套房里就传出了那位小郎君的惨叫。我匆匆忙忙穿好鞋要上楼一探究竟,谁想才几息的功夫就听楼上响起了哐当的摔桌椅声,那位老大夫还哭喊大叫到小安不要伤害自己。”
店小二匆忙上楼一把推开了房门,那一幕真的让他永生难忘。
孙大夫额头流血地瘫坐在地上,另一侧是左手拿着一把小刀的安然。只见安然的一张脸上左右竟是完全不同的表情,左半边嘴角渗血目光阴毒到让人胆寒,右半边表情呆傻一点也看不出会伤害旁人。
“我觉得那个左边就是你们说的安宏,那个右边就是你们说的安然。”
店小二有些混乱地比划了起来,“那两个人吵了起来,声音完全不一样。安宏说他被一只毛驴破了法术,为了活着必须要一个人命才行,那是准备对老大夫下手。安然死活不同意说孙大夫是他的救命恩人,为师为父,他绝对不会弑亲。”
昨夜的场面非常混乱,仿佛是一具身体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同一个人的左右手打了起来,安然没能劝住安宏,既是吵不过对方也打不过对方。
店小二见到那么诡异的局面也没胆子上去阻拦,而前后发生的事情也到不半盏茶,安宏冲到了孙大夫面前了,眼看就要把手里的刀插到孙大夫心口。
“就在那个关键时刻,安然的右手猛地握住左手,将那把刀反向狠狠插到了他自己的心上,血都喷到了老大夫的脸上。”
救命之恩,以命相报。
安然想做的有很多,想要成为像孙大夫那样的好大夫,想要为孙大夫养老送终,但最终他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然而,安然觉得可能是他不够聪明,无法做到阻止另一个自己的恶行。正如十几日前他无法阻止安宏半夜去土路插桃符施法想要谋夺过路人的性命,再如昨日无法控制身体使得安宏在醒神药里掺了制.幻药谋害汪氏。
尽管安然能做得很少,但还有最后的致命一招——结束这条生命,他可以选择杀了安宏,以他的死亡为代价。
直到死亡的这一刻,安然忽然明白了鬼师黑书的至高规则,从来没有多贪多得,一切都是等价交换。
第34章
不日之后, 汪氏指认那一具腐烂不堪的男尸应该正是孟圭, 那一身已经腐烂不堪的衣物是孟圭失踪当夜所穿,而从身高体态来看都与孟圭完全吻合。
然而, 谁也说不清为何五年前安宏在会倒在藏尸地之侧, 他又是如何找到俞老头的埋尸地点?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跟踪了俞老头一路, 或者通过了某种神秘的鬼师手段?
这一切都随着安然的死亡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孙大夫清醒过来后执意不继续在眉山养伤,而要带着安然的骨灰走一次贵州。尽管没有人知道孟圭与安然到底从何而来, 可是孙大夫认为一路行医说不定能找到某些线索。
汪氏与孙大夫一样也想要让孟圭叶落归根,但因为怀有身孕着实不易立马动身, 这就打算等到生产过后歇上一段时日再动身,而新生的孩子就交于梁知县抚养成人。
虽然汪氏不会拳脚功夫, 但她曾在印书铺子攒积了不少钱与人脉, 她已经计划好寻摸一支可靠的镖队或是跟着哪一支商队进入贵州。
至于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因此变作送命的黄泉路,而腹中的孩子将来也许再也不会见到母亲, 这些前瞻忧虑已然不在汪氏的考虑范围内。
这头刑捕快结束了假期带着月枕石与展昭返回成都府,而那头汪氏也算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邢母, 就将她对未来的一些打算说了出来。
有关那一断陈年旧事,梁知县不再想将它一一翻出大白于天下, 所以知道的人仅是被牵连在其中的几人。法不容情, 但人有情。追求真相的人不顾一切地找出真相, 可是在那之后还有太多需要处理与顾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