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残骸中,撞进墙面的大卡车旁,小男孩徒劳抱紧怀中淌下的鲜血,却怎么也拢不住。他最终将头颅埋在鲜血之中,嚎啕大哭起来。
【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冷漠地注视。
幻象逐渐散去。
卫宫切嗣是这场圣杯之战中最大的敌人。
他说的没错,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与他是同类之人,这样的人应当沉入泥沼的最深处永不翻身。卫宫切嗣背后依靠着艾因兹贝伦家族,即便右代宫同学胜出,艾因兹贝伦一定会阴魂不散吧。没关系,就让这堆烂泥都成为希望的垫脚石吧,该抛却的软弱也已放手了,命运赋予我的意义就是如此。
他想起面对Caster组合之后,那个人突如其来拨过来的电话。那个人说着大傻瓜一样的台词。
……啊啊,右代宫同学,这样是不行的,用这种偷懒方式笨拙地背负一切,最终有一天将压垮自己。不将垫脚石的淹没当作理所当然的话,是没办法成为希望的。你看啊,垫脚石的死根本是理所当然,不够格成为希望才会为希望的实现死去——世界就该分三六九等,拥有才能的是希望的种子,超越一切的才能者才能获得最终的绝对希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斥着许多许多许多许多许多不公平和得不到——
你怎么也不肯将渣滓一样的我视为垫脚石,到头来,还是会被气得想揍翻我蠕虫一般的尸体吧。
……他的幸运不会让他那么幸运的死去,在他身边的人最终都将鲜血交还给了他。或许这次圣杯之战也是他带来的吧,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你跨越一切焕发光辉,朝着绝对希望前进,成为最耀眼的绝对希望。纵然绝症得到了幸运痊愈,接下来也一定会有更多更多更多的不幸。他明白的,他一直明白的。
狛枝凝视着不断降下的雨水,似乎回到了那个五光十色的夜晚,在虚假的、南国小岛之上。
——不如在人生的最后一幕,放一场高高的烟火吧。
【狛枝!】
有人在叫他。
已经够久了……得到了一段长久的、让人快要抑制不住贪婪的时光,那是宛如希望一般闪闪发着光的岁月,一直单方面抓着你真是抱歉啊,渴求着迟早有一天就会被丢掉的东西就仿佛溺死的人牢牢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太短了,太短了,那样的时光太过短暂,一旦你彻底明白了我是那个永远不会改变的垃圾,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转身走掉吧。哈。笨蛋。那才不是“不会失去的东西”呢,那只不过是单纯的虚假幻象,不存在你心中,也不存在于这个真实世界。
明明远远地注视着才是正确,可我为什么忍不住伸出了手,而你为什么拉住我肮脏的手——
【狛枝君,是Master的船锚啊。】
他的手攥紧。
——他不会是她的船锚。
拳头松开,狛枝凪斗笑着摆了摆手:
“唔,我想如果我和你们离开了,你们大概也不会放过我和右代宫同学吧?就像对前一对Lancer组合一样。就算Lancer自杀了,右代宫同学也能够通过抢夺你Servant的形式进行二次翻盘,这种事可真是超级伤脑筋的……哈哈,抱歉,一不留神我这种废物又开始啰啰嗦嗦的絮叨起来了,既然将我列为胁迫对象,眼下就是还不想让我死掉的局面才对……外面还下着雨,搞不好会冷到死掉,麻烦让我穿个鞋如何?”
【求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浑身是血的男孩在拼命哭泣。
没关系,那个护短的人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即便会如同失去有些关系的人一样难过,那个失声痛哭的人绝对不会变成她。还有漫长的数不清的岁月能够拿来遗忘,即便,那个人不怎么坚强。也一定不会因为谁就轻易地感受到绝望。
“……”
久宇舞弥蹙眉,轻点了下头,接着向狛枝的方向走去。
得到许可的狛枝顺从蹲下,他低下眼。
【狛枝!!!】
他听到谁的声音。他不回首,只是闭上眼,睫毛轻颤。
——狛枝凪斗有「罪」,罪无可赦。然而对自己的罪行,他并无悔过之意。
“等等。你先抬起手,再将你旁边的所有抽屉都打开。”
舞弥注意到狛枝身侧的床头柜,些许警惕地,她命令出声。害怕藏有武器或者炸弹吗?狛枝睁开眼,耸了耸肩,按照舞弥的命令依次打开了第一层、第二层。第一层是杂物,第二层是给右代宫同学的糖。他关闭抽屉的手迟钝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