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颊浸入无边无际的黄昏色里。夕烧色乘风而入,将他的眼底染上粼粼波光。
“kibou,我还有你在。”
白苹果的视野又变了。她的眼眸遽然猛缩。
入目的是红色,红色,红色,高大的货车以深陷的姿态卡进了便利店的墙壁里,车头与车身的夹缝里,有一只拉布拉多躺在那里。它漂亮的奶油色皮毛染上了鲜血,亮晶晶的漂亮眼睛也慢慢涣散了,鲜红的骨头从裂口刺出,凹陷的头颅翻出血肉,它痛的直哀鸣,可它依旧用力地、艰难地转动着眼珠,似乎想要见什么人的最后一面。
终于,它看到了那个人的存在,它大大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又像是想要微笑一样,有些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被他撞到在地上的主人疯了一样爬了过来,他颤抖的手抚上了爱犬满是鲜血的身体:“kibou,kibou……”
“突然有辆货车失控冲那个国中生的方向冲过去,那个国中生刚从便利店出来……”
“那只狗看到了,只来得及把主人推开……”
“真可惜……”
“真可惜啊……”
白苹果站在原地,她伸出手,又从半空中落下,可拉布拉多似乎看到了许久没见到的幽灵。你之前去哪里了呀?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围主人转圈圈?它望向幽灵小姐的眼神依旧疑惑,可像是想最后打一次招呼一样,拉布拉多对着没有人存在的地方,无声的“汪”了一声。
然后,它高兴地转过抽搐的半边脑袋,安安静静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背。
接着,闭上眼睛,无声无息。
“kibou,kibou,kibou,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啊!!!!!!!!!!!!!!”
少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将脸埋进小狗满是血污的皮毛上,它怀中的身躯一点点失去温度,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拉布拉多从此再也不会动也不会跑了,他的主人依旧是幸运的存在,一生一辈子所有的命运都书写着他的幸运。
【kibou死了……kibou也死掉了。】
【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什么也不会剩下。】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直到目睹尸山最上、最熠熠生辉的希望……】
几秒的黑暗后,白苹果的视野陡然变得逼仄。
“?”
异常的颠簸,空间狭小,似乎在什么袋子里,白苹果左右看了一下,陡然对上一双少年的眼睛。
“……”
准确的来说,是单方面对上。
白苹果凝视着这双熟悉的灰绿色瞳眸。他的手脚被绳子死死捆住,嘴的部位被牢牢贴上了黑胶带,看到这里大约就什么都能明白了,他被人绑架了。
少年的眼底没有惊恐,只有着习以为常的麻木和一派天真似的轻松,他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似乎被带离了太远的地方,袋子里的氧气已经不够充足,可他依旧笑着,就像这份不幸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白苹果听见外边的男人骂骂咧咧地通着话。
“妈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臭小鬼看到老子杀人,等会老子就把这个小鬼处理掉——条子?!”
开枪走火的声音响了几下,又重新复归平静,垃圾袋很快被解开,突如其来的日光明晃晃地刺着许久没目睹阳光的人的眼,嘴上的胶布被撕开,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被松绑终于获得解脱,指缝里意外夹了张纸片,是张彩票。他歪了歪头,了然似的把彩票往口袋里一塞,接着笑眯眯地转向将他解救成功的警.察,或许是这份自然到异常的态度让警.察也犯起了嘀咕,于是没过多久便放受害者回家。膝盖和小腿的部位很痛很痛,少年却只是漠不关心地走回宅邸,直到扭开房门,在玄关换鞋,他从看到有血从裤管淌出来。
“因为那个杀人犯一直拖着装我的垃圾袋走所以受伤了嘛,真没用啊。”
他在偌大的宅邸里自言自语,然后用剪刀剪开裤管,边上药边咬牙念叨着“痛痛痛”,然后嘲讽自己说痛也没有用,反正也没有人听到嘛,不过挺好奇呢,如果用叉子插入眼睛是种怎样的痛法,说不定还真想尝试一下,怀抱着希望被叉子插眼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手指无意中碰到口袋,少年想起口袋里还有张彩票呢,于是他拿出来,一瘸一拐打开电视,节目频道恰好播放着这期的彩票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