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朔望也是这么看着我离开的吗?”
姜临溪愣了一下,微微侧头,看到了萨菲罗斯。
泛着某种金属质地的青蓝色眼眸中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样,白色的短发,左耳上的十字架耳钉,微微有些惊讶的表情。
在她看着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离开的时候,萨菲罗斯看着她。
从未移开过视线。
和曾经在梦里见面时少年人青涩的模样不同,此时的萨菲……已经长大了啊。
她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萨菲。”
“啊,好久不见。”银发青年微笑应道,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女孩雪白的短发时,消失殆尽,“朔望,你的头发……”
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朔望的头发都是黑如子夜星空的,发梢泛着淡淡的光泽。然而现在,不仅曾经的长发剪成了短发,连那黑如子夜的颜色都变成了雪白。
“是因为继承……的缘故?”他试探地问道。
姜临溪沉默了一下,搭在萨菲罗斯肩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银发青年察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黏在那个女孩身上。
姜临溪发现了这一点。
好像,对自己来说仿佛是永远不敢回头看的记忆,在萨菲看来,是宝贵的回忆呢……
啊,那样的过去,能给别人带来温暖,也算是不错了……她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发现萨菲罗斯就是曾经幼年时在梦境中见过的少年以后,姜临溪就一直在避免和萨菲罗斯见面。
是因为担心曾经的谎言被揭穿吗?
不,她并不担心这个。
说到底,欺骗的定义是,以虚假的言行掩盖事实真相,使人上当,这通常伴随着被蒙蔽而失去什么。
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利用萨菲的信任做出什么来,哪怕最后让萨菲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她一直一直不愿意去见萨菲,只不过是因为……
萨菲,你知道吗?
每次看到你,都会让我想起哥哥来。
想起曾经笑得那么爽朗灿烂的哥哥,想起他做好的设定集,想起他精心制作的神殿立体模型,想起他笑眯眯地说着黑白神殿故事的模样……
想起那个设定中,杀死了对立的继承人后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哥哥,痛不欲生堕落成魔的白袍祭司。
猎命师是没法堕落的。
因为他们已经身在地狱了。
再怎么堕落……也没有更加极恶的地方来容纳他们。
除了一遍遍被鞭挞的心灵外,除了一次次品尝失去至亲的痛苦外,除了一回回梦见死去的兄弟姐妹却在醒来后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外,他们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连诅咒……都没有。
哈,多么可笑的种族啊。
自取灭亡。
现在回头看,那个游戏,是多么贴切他们一族命运的设定啊。
她伸出手,捧起银发青年的脸,静静地注视着这张俊美得让人足以屏息以待的神眷之容。
“萨菲,已经没有白色神殿了,”姜临溪平静地笑道,“不要再提它了。”
已经没有了,曾经那么孜孜不倦地拉着她兴致勃勃地玩游戏的哥哥不在了。
“黑色神殿也好,白色神殿也好,统统都……毁掉了。”
几乎所有的猎命师,都已经丧生在了那一千颗核子弹的攻击下。
那样的攻击,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被击碎。
“不过没关系。”
没关系,反正她的世界在哥哥死时,就已经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地球变成什么样子,又与她何干呢?
“忘记掉那个名字吧,我现在只是姜临溪。”
我只是姜临溪。
“猎命师,姜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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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静静地看着面前平静微笑的女孩。
良久,他走到一边,姜临溪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把自己放到某个石阶上,这石阶刚刚好补足了两人间的身高差,甚至让萨菲罗斯需要稍稍仰头,才能对上她的眼睛。
被他的气势所压制,花红躲在一边,没敢探头——不知道为什么,它感觉那个银发男人看到自己第一眼中就充满了某种敌意……感知敏锐的小灰猫立马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