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灯,那块阴影就变得非常明显了,仿佛是有人用墨水画的涂鸦,但是并没有墨水的光泽。我壮着胆子摸了一把,确实是画在墙上,不过不知道用的什么颜料,用指甲刮下来的粉末也都是黑色的,好似碳粉。
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这比有鬼更让我害怕,因为那面墙正对着门,早上出门的时候,里面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但是谁会做这样没道理的事情?
图案惟妙惟肖,可以看得出来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的侧影,低头弓腰站在那里。我盯着看了好一会,有种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关上门落荒而逃。
他娘的,这房子不住了!
我一把抓起闷油瓶那个扩印件,像耗子一样窜下楼梯,路过潘子门口停了半秒,想起他不在又往外冲,拽起书店的卷闸门,然后愣住了。
只见闷油瓶坐在门口的水泥墩子上,正在以标准的45度角仰望天空。
“……闷……”我一惊差点说漏嘴,还好及时刹住,“你怎么在这?”
也不知道我脸色究竟有多难看,反正他看到我居然还皱了下眉头,说:“怎么了?”
我跳起来一把抓住他就往楼上拖,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什么,推开我一撑楼梯扶手就蹿了上去。
等我爬上去,他已经站在那涂鸦前面好一会了。听到我过来,头也不回地问:“什么时候出来的?”
“早上还没有,不知道什么人干的。”我摇了摇防盗窗,很结实,不像被撬过,“肯定是撬门进来的。”
解叔的房子很旧了,装修也很粗糙,至今没有被盗大概全靠那破破烂烂的外表。我想大概没有哪个贼会看上这种穷书店,事实证明这人也不过是进来画了幅画。
但是比起恐怖的怪物,莫名奇妙的事情更让人不安。如果说那些怪物的目的是杀人,那这幅画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完全没理由的事物存在。
闷油瓶刮了一点粉末,闻了闻,摇头说:“这房间的锁很高级,不用钥匙很难进来。”
还有这种事?我想起那把扁平的黄铜钥匙,明明是最常见的类型,内行用铁丝就能打开,心中大不以为然,“你试过?”
“是。”
他语气简直淡得没味儿了,漫不经心的,似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居然首先觉得无力,随后才发现不对劲,“你进来做什么?”
“我之前怀疑解连环。”
我还以为他有下文,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再吭声。只见他在墙边折腾了一会,忽然到桌上抄了根青铜镇纸。这镇纸我拿过,做成个竹子样却是实心的,非常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磅”的一声,他狠狠地砸向墙上那块黑色剪影,墙皮瞬间就裂了。
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难道墙里面藏着保险箱,这幅画就是为了指点保险箱的位置?那也太搞笑了吧。但是马上就知道不是,因为掉下来的石灰和水泥渣滓,竟然全都是黑的。
“这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扫了我一眼,几下把窟窿敲大,我发现连露出来的砖头都是漆黑的,就像碳一样。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现在从外面看这堵墙,是不是也能看到这样一个瘦小的侧影,只不过方向相反?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猜测,闷油瓶丢下镇纸,用手指夹住半块被敲裂的砖头,一使劲拉了出来,只见通体漆黑,一点反光都没有,拿在手上就像块墨。
他把砖头扔在床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这不是画上去的。”
就算傻子现在也知道不是画的了,我凑近看墙上的洞,里面也都是黑色的,正好开在影子的胸前,坑坑洼洼的。如果这真的是只鬼,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感到愤怒。我憋口气问:“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也只见过一次。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些困惑地说,“老黑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他不知道老黑出事了,恐怕也不知道解子扬的事,该怎么说呢?说你家猫被人套了塑料袋,你室友被怪物吃了?这话我相信胖子会说,但是我实在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尤其是我对解子扬并不是很熟,同情心也很稀薄,万一叙述的时候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搞不好会坏事。